口藏毒药这种手段往往杀手刺客才具备,哪家的内宅丫鬟还会使这手?!
这事绝对不简单了!
皇帝自御案后起身,快步走到晏稀面前把药拈在指尖,而后冷眼睐着英枝:“原本朕还只是诈一诈你,这下倒有了真凭实据了!”
英枝怒瞪了他一眼。
靖王沉下脸,揪住她头将她脸往后仰。
晏衡凝眉望着,却道:“敢问皇上何以会想到诈她?”
别说什么就凭英枝几个“我”字身份就暴露了,一般人面见天颜都会不知所措,如她这般穷凶极恶之人更不能以常理论之,皇帝责怪她,很正常,但他摸她来历的语气却几乎是肯定的,这显然不合常理。
皇帝看向他:“你小子算是说到了节骨眼儿上。”说着又转向靖王:“朕先问你,你现在想到了什么?”
靖王俯:“洛阳。”
晏衡再凝眉,洛阳?
“没错,就是洛阳!”皇帝自怀里掏出封信递给靖王,“朕今早才接到的这封密信,就是洛阳来报前周郑王余党的消息!”
靖王接来展阅。
听到这里,晏衡双眸也乍然亮起来。
“朕可没那么神通广大,能一下就看破她来历。拿到这信时还寻思他们会想怎么着呢。
“要知道一开始朕也认为是你们几个不消停,但方才听说晏驰也遭了暗算,才察觉了不对,然后想到这封密信。
“那时候也没肯定,还得说是你们哥们配合得好,三言两语让朕把关键的几处矛盾抓住了,便有了当庭审审她的意思。
“但她方才若不藏毒,而是改成突然撞柱什么的,朕八成最后也拿她无可奈何。”
皇帝说道。
沈夫人道:“这到底怎么回事?这厮是前朝余孽?……那她如何还敢进宫?”
“这就是重中之重了!”晏弘气息有些起伏:“她先是栽赃衡哥儿母亲谋害晏驰,接而又意图谋害她,伪造她自尽现场。
“儿子要是猜得没错,昨夜里父亲若不话送走衡哥儿母亲,被下手的便很可能是驰哥儿!
“晏驰若死了,你想想你先会怀疑凶手是谁?”
沈夫人攥着手心看向林夫人,怔然无语。
纵然她如今知道事有隐情,但凭心而论,倘若晏驰遭受性命之危,她先怀疑的不是林氏又是谁呢?
林夫人也心惊:“我们都没防着这个……”
“你们当然不会防。因为你们之间的冲突是明摆着的,你们都提防着戒备着对方,敌人从旁看得清清楚楚。”
皇帝捏着那毒药踱步,“不过她倒也没那么大本事,算准昨夜一定有机会能取你们其中一方性命。但晏驰的心思摆在那里,总不乏会有机会得手。
“巧的是,昨夜你们俩不但是真把话说出口了,衡哥儿母亲也刚好有心窥听,这样若还不再推波助澜一把,都对不起她在王府潜伏这么久。”
林沈二人面上均有些赧然。
英枝恶狠狠地瞪过来,面目变得愈加狰狞,随后突然就往前方柱子撞去!
一旁早已一派自如的晏衡眼中厉光暴射,此时人如脱弦之箭般抢在前方揪住她衣领,刹时就将她拖了回来!
同时准备出手的靖王看到这一幕诧异地住了手,皇帝目光也在他身上停留了许久。
“皇上英明!”晏衡抬起头道,“这刁婢的确就是怀着挑拨君臣关系来的!
“刁婢里外行事,为的是挑拨王府内宅。但可惜她今夜杀人未遂,真相迟早披露,她自知落到我手上已无活路,于是她一路之上明明有的是机会吞毒也未这么做,就是为着留到宫中来栽赃皇上一把!”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摆手:“无须避讳,往下说。”
晏衡颌,再望着晏弘往下说:“你我两方看上去皆有冤屈,自然只会怀疑对方是凶手。可当查出来都不是的时候,她再往皇上面前一死,看上去便像是被灭了口!
“在这宫中能灭口的,一般会想到谁呢?”
晏弘看向皇帝,神色极之凝重。
史上不乏帝登基忌惮功臣的先例,倘若英枝一路未死,偏就死在了乾清宫,可不皇帝就成了最有嫌疑的那一个?
那么之后不管靖王往不往下查,与皇帝之间都不会有信任可言了!……
“现如今该知道朕为何会诈她了,”皇帝拢手道,“因为事关己身,朕也得勉力保住清白。”
晏家一府皆躬了身子,又皆对着地下满眼喷火的英枝咬起牙来。
“他们算得天衣无缝,听见母亲要寻短见便顺势而为,打算真让她‘寻短见’,昨夜里若得了手,留下的我必然会为母报仇。靖王府从此家无宁日。
“这样一来,正值盛年,还能为国效力多年的父亲从此就得被家事缠身,更有无数破绽暴露出来为人所利用。
“换言之,冲着大宁朝堂来的,冲着坑皇上来的,除去前周遗党,还能有谁呢?”
晏衡说罢又再冲皇帝俯:“吾皇英明!”
“你们也不错。”皇帝道,“没有任何线索之下,也一语点出她老家在郫县,让朕瞬间就抓到了可疑处——一哎,细想想都知道,真要是沈家派的人,怎可能还傻到找个郫县的?”
晏衡微笑。
“还有你也是,”皇帝说完又冲着晏弘,“被诬蔑了还能心平气和地理论,也是个能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