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正在救爹爹,弑父罪名她担不起……吴叶霜木着脸,森然地盯着楚绮罗的后背,慢慢挪到侍卫身边看着她忙碌,她的手却慢慢扶着柱子,看上去好像是太过害怕担心而扶着柱子,她的眼睛一瞟,指尖离侍卫的剑只差半指……
也许是做贼心虚,她忽然觉得头顶传来一股刺人的寒意,她猛然抬头,正好看到端坐堂前的夜琅邪面无表情地端茶看着她。他平静而淡漠的眼神让她害怕,好像她的预谋早被他识破一般……她咬咬牙,安慰自己:早听闻是楚绮罗对宸王爷死缠烂打,他也不一定会为她出头吧?
果然,下一刻,夜琅邪微微笑了起来,举起茶杯朝她遥遥一敬。吴叶霜心里立刻安定下来,长吁了一口气,垂下眼的瞬间,她没有看到,夜琅邪整杯茶水,优雅而缓慢地,倒在了地上,正是敬鬼神的标准姿势。
在他的眼里,她此刻,已与死人无异。不过,不需要他来动手,自有人会处决她。
楚绮罗吁了口气,慢慢站起来,被吴叶霜踢到的腿还隐隐作痛:“断骨已经接好。”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宸王爷!”御医姗姗来迟,诚惶诚恐地跪下行礼。
牡丹公主一脚踢了过去:“这么慢!快点去看看臣相!”
楚绮罗唇角噙着冷笑避让到一侧,她救人只是出于良心,并不是要谁记得这恩情,所以现在吴臣相脱离危险,她便转身退开。
“啊呀。”御医诊断片刻,抬起头一脸震惊地跪到公主面前:“这是哪位同行医治的?是他救了臣相一命啊!接骨之精准,通血之迅疾,便是老夫在此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步,尤其并未施药……公主殿下,求您引见这位高人!”
看来吴臣相确实没事了。牡丹公主心放下了,微笑着看向楚绮罗:“什么高人,不过是……吴叶霜,你敢!”
半倚在柱子上的楚绮罗正微闭着眼调整不适,刚才下针太认真,她实在有些累了,所以反应也略略迟钝了些,虽然听到了公主的喝斥,却真的避不开这一剑了。
持剑而向,吴叶霜势必取她性命,旁边忽然跃出一个人影,死死护住了楚绮罗,剑尖刺入身体,出沉闷的响声,轻微而令人恐惧。
楚绮罗瞪大眼睛,看着面前放大数倍的夜琅邪的俊脸,依然很欠扁,他的身体很重,压得她很疼,但她心里却很温暖,心神莫名混乱起来,张了张嘴,只低涩地问道:“为什么?”
明明有更好的办法的,踢开她,或者打飞吴叶霜都可以啊,为什么傻到以身喂剑?精明的宸王爷何时如此愚蠢了?
“因为,你是我的谋士啊……”夜琅邪还在嘴硬,眼睛却慢慢闭上了,楚绮罗伸手搂住他,眼底略略潮湿,伸手轻轻地,捏住剑身拔了出来。
鲜血浸润了衣裳,御医赶紧跑过来接过去开始着手止血,牡丹公主大喝一声:“给我……”
“慢。”楚绮罗满手鲜血,平静地看向吴叶霜,不愠不怒,唇角却慢慢勾了起来,笑容璀璨夺目,看得吴叶霜心底寒,她一步一步走向吴叶霜,温柔地道:“让我来。”
“你,你别过来。”她的笑容实在渗人,衬着她指间不断滴落的血恍若地狱阎罗,吴叶霜早在看到夜琅邪扑过来的一瞬就已经害怕了,她尖叫:“他知道的!他知道我要这样,他故意的!”
众人冷嗤,这话都说得出来?难道宸王爷这么傻?知道你要杀楚绮罗还以身相扑故意送死吗?
吴叶霜还想说什么,楚绮罗却已经走到她面前,伸手精准地掐住她的断指处,引得她惊声尖叫,痛呼连连,楚绮罗视若无睹笑容无比灿烂:“这一掐是为你骂我。”
抬起手,吴叶霜立刻知道了她要做什么,惊恐地瞪大眼退了一步。楚绮罗赶上一步,将她扣在墙角,抬手,看上去极为轻柔,实际上极为用力地狠狠甩了她一巴掌,把吴叶霜打得整个一趔趄,脸上立刻红肿起来。
她回头便欲骂娘,楚绮罗在她想反抗前点了她穴道,温柔地将她扶正:“这一掌,是为当时为救你爹爹而来不及及时回应的掌掴。”
她拿出银针,往她身上某个穴道轻轻一刺,吴叶霜穴位被封说不出话,脸却刷地白了,额角渗出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楚绮罗声音猛然转为冷厉:“这一针,是为宸王爷!”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回原位,候在闭目假寐接受治疗的夜琅邪身旁。
众**气不敢喘一声,直到御医抹了把额上的汗:“好了。”
夜琅邪猛然睁开眼睛,若无其事地整整衣襟,抬眸朝牡丹公主一笑:“皇姐,戏演完了,本王可以走了吗?”
“皇弟……本宫……甚为难过……”牡丹公主潸然泪下,抹着眼泪道:“本来……”
“够了。”夜琅邪眼都不抬一下,径自坐回堂前,大略是坐下的瞬间扯到了伤口,他额角青筋跳动了一下:“这些女人来做什么的,你比我更清楚,被这一搅和,也可以散了吧。”
这些女人,当然是给他选妃,也好找个借口扣住他数百精卫留在京中保护王妃,削弱他实力的……牡丹公主扫了一眼躲在角落簌簌抖的众佳丽,心中暗叹这些女人果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就这么点血就吓成了这样,白瞎了母后一番心思。
她清咳一声:“皇弟,这些女客可都是本宫好心挑选的,瞧瞧,各个梨花带雨,娇俏可人……”她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好吧!
夜琅邪果然听不下去,冷冷打断了她:“一天之内三人受伤,本王没这心思。”见她还不肯放弃,冷漠地扫她一眼:“明日本王便要离京,今日回府还有许多事务得办,皇姐,皇弟先行一步。”
牡丹公主见他去意已决,眼珠子一转:“念薇!”夜琅邪脸色一沉,她笑得愈是畅快:“本宫见你医术惊人,便留在宫中吧?父皇……”话刚出口,她立知失言,生生转了个弯:“父皇一直希望能招入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