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她吵着要请客,看她那霜打的茄子样,我掏出所有的家当去买单。大厅里涌进来一拨人,其中有我们班的同学,虽然不是多熟,可是同学录上的留言却像一起扛枪打过仗一样:战友,保重,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其实我跟面前这两个迎上来的嘴碎八婆唯一的jiao集,就是有次我上化学课吃零食,被她们在老胡面前告了一状。我记得那次检讨足足有一千五百字,夏珏看了感动得都快哭了,说着:我才知道我们俩就是父母的耻rǔ,班级的败类,祖国的祸害,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绊脚石,香港九七年才回归都是我们闹的,要是没我俩,全国人民早就家家住别墅,户户开奔驰了!
&1dquo;幸月萱,你考得怎么样?”她们着急打听。
&1dquo;还行吧。”我说。
&1dquo;有机会和顾若薰进一个学校吗?”
&1dquo;可以吧。”我说。
她们肯定以为我chuī牛,满脸的不信任。我懒得理她们,正要去休息区找夏珏,却听见她们说:&1dquo;对了,你怎么没和顾若薰在一起啊,我们刚才看见他好像被两个男生扯着进了朝阳网吧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若薰绝对不会一声不吭的跟别人去网吧,我知道他讨厌那种香烟,槟榔和方便面味聚集的地方。我拉住夏珏就往外跑,乱七八糟的坏念头横冲直撞。从玻璃里,我看见自己面如死灰的脸。
&1dquo;他不是去追赵寻了吗,说不定天太黑,那俩八婆看错了&he11ip;&he11ip;”
&1dquo;你觉得有几个人能认错若薰那张脸?”
&1dquo;也许,也许是遇见朋友了啊。”
&1dquo;夏珏,他绝对是遇见麻烦了!”
我的语气里面已经有点绝望的意味,夏珏闭上嘴巴随我拼命的往朝阳网吧跑。刚推开门就是扑鼻而来的烟味。网吧门被我们撞得噼里啪啦响,打瞌睡的吧台小妹醒过来说:&1dquo;两台机器吗?包通宵还是单算?”
&1dquo;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青色衬衫的很漂亮的帅哥跟两个男生进来?”
&1dquo;哦,不是在地下室的台球厅就是在二楼的游戏厅。”
我和夏珏有默契的对望一眼,她往二楼跑,我往地下室跑。在昏暗的楼道里,我刚跑了一半,就听见了若薰的声音。那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在头部,若薰已经骂得嗓音都嘶哑,如同走投无路的绝望的困shou。
我大喊着若薰的名字往里面冲,已经离他很近了,他应该已经听到我的声音,却突然不骂了,诡异的安静着。我的眼睛接触到灯光,格外的刺眼,而更刺眼的这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幕。
我的若薰被两个男生按在台球桌上,衣服被撕得乱七八糟,两条白玉般的长腿晾在刺眼的白光下拼命踢打着。那个正趴在若薰胸前的男生抬起头,我的眼前一片血红,大叫一声:&1dquo;彭嘉阳,我杀了你!”
记得十岁时我拜师学拳法,曾跪下在祖师爷的牌位前誓,学武只为qiang身健体,不为伤人xing命。后来又学跆拳道,纯粹是养成了练功的习惯。父亲跟我说过,拳头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可是我现在真的想打死他们,看见他们的血,看见他们的害怕,看见他们跪地求饶。我下手一点都不软,足刀踢过去听见一声惨叫。不知道什么时候夏珏已经跑下来了,吓得哭起来:&1dquo;若薰,幸月萱会打死他们的!”
顾若薰这才大梦初醒般的死死的抱住我的腰,声音沙哑得都让我痛了:&1dquo;够了!够了!萱,我好好的!我一点事qíng都没有!你看看我!求你了!什么都没生!我没事!求你清醒一点!求你了!”
顾若薰的声音在我的身体里回dang着,像温柔的波1ang。记得他托着下巴笑着说,你这么厉害,以后还要拜托你保护我啊。我哭着对坐在地上捂着肋骨的彭嘉阳吼:&1dquo;你疯了吗!你想做什么!若薰是男生啊!他是男生啊!”
&1dquo;我知道他是男的!”彭嘉阳也吼过来,&1dquo;是男的就别长那么一张招人的脸啊!”
&1dquo;他是男生啊,他是男生啊。”我一直受伤的重复着,若薰贴着我的背,把脸埋在我的脖子里,终于忍不住哭起来。
那眼泪的温度,已经烙在我的皮肤上,到如今都在疼。
我张着眼睛看见车厢里慢慢亮起来,光线一丝一缕地充斥进来,撵走黑暗。
黑暗不在眼睛里,在心里。
广播里机械的女声喊着:尊敬的各位乘客们,终点站长沙站马上就要到了,请您带好行李准备下车,谢谢您乘坐我们的列车,下次再见。
若薰,若薰,我回来了,可是,你还有没有在huang兴铜像前等我?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我从长沙回来的当天便被母亲叫到林家。
其实也能想到打架被开除这种事qíng让母亲多伤心。只是我没想到她那么刚qiang的一个人气得全身抖,咬着牙流眼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吓得不轻,跪在她面前揪着她的袖子哀哀求着:&1dquo;妈,我错了&he11ip;&he11ip;妈&he11ip;&he11ip;我不敢了&he11ip;&he11ip;我以为再也不打人了&he11ip;&he11ip;妈&he11ip;&he11ip;求你别这样啊&he11ip;&he11ip;妈&he11ip;&he11ip;我不敢了&he11ip;&he11ip;”
我是真的不敢了。
母亲转身进了卧室,林叔叔跟了进去,隔着门,我听见母亲的吼声,叫她滚,我没这样的女儿,当初我就不该同意她学什么武术跆拳道。照现在这样下去,我看她迟早有一天进警察局出不来,让她滚,我没这样的女儿。
我在客厅里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长沙的冬天冷得让人心寒,我突然变得无所事事,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跟阿姨在家里学学煲汤,买了菜谱回来做菜。过年拼命往家里囤年货,商场打折拼命血拼。每一天都过得很忙碌,尽量不让自己的脑子闲下来。
大年三十晚上,我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给一个月没联系的朋友们信息。刚开机就听见手机的信息声不断。声音持续了近五分钟后提示的是,信箱已满。那个疯狂的短信狂人名字叫何落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