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燕淮说交给梁思齐的解药是假的,他突然之间便安心了。
路过燕淮身侧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问道:“十一。你也想要那张椅子了吧?”在权力中心长大的他们,焉有不动心的?
燕淮定定看着他,颔道:“是,我很享受大权在握的感觉。”
可享受,不代表他就一定要坐上那张椅子。
纪鋆却并没有听出他的话外音,只得了自己想听的话,心满意足地离去了。
片刻后,有人来报,靖王已领着人进了宫门。
燕淮面无表情地沉吟道:“派人去指一指路。”
人到齐了,好戏也就开锣了。
太子一行人到达时,白老爷子正跟一身华服大妆的皇贵妃对峙着。
肃方帝宾天了,皇贵妃却着了华裳,环佩叮当,大妆加身。
白老爷子迷糊了,连外头的人,都已被悄无声息地除去,换成了皇贵妃的人也丝毫不知。直至太子到达,听见内官尖细的嗓音,他才惊觉,事情不对劲!然而早在他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一切就再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他蓦地放软了身姿,白胖圆脸上露出一个慈和的笑来,道:“囡囡,不要这样,有事咱们可以好好商量。”
皇贵妃在高座上摔下一只瓷杯来,哐当碎了一地。
她放声大笑:“父亲,您这会却又想起本宫是你的女儿了?”她霍然拂袖起身,站在台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您这回,走错了路了。”
白老爷子扑通跪倒,“娘娘,微臣知错了。”
看着这样的父亲,皇贵妃却愈心如刀绞。为自己痛,也为他痛。
“母妃!”
皇贵妃闻声,立即抬头望去,只见太子脚步匆匆地冲自己跑了过来。
她厉声断喝:“站住!”
太子一怔,踟蹰着站住了脚步,“母妃?”
汪仁跟燕淮亦渐次鱼贯入内。
不多时,靖王也到了,独独不见纪鋆。
白老爷子跪在那回头一看,蓦地心冷如灰,愈求起皇贵妃来。
太子是认得自己的外祖父的,见状略有些吃惊,犹豫着朝皇贵妃道:“母妃,这……”
皇贵妃听他开口,突然泪如雨下,低声喃喃:“傻孩子,你怎么心软成这幅模样……”她慢慢下了台矶,走至太子身前,道:“你且记住,永生不可再重用白家人!永生不许!”
“母妃,可白家……”太子大惊失色。
然而话未说完,已被皇贵妃打断。
她说:“你记住了吗?”
太子犹豫着。
皇贵妃拔高了音量:“记住了吗?”
太子仓皇点头,又见母亲面上满是泪痕,顿时悲从心来,红了眼眶,“母妃您怎么了?您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母妃只想着,该好好给你上一堂课了。”皇贵妃伸手抚了抚他的顶,眼角闪着泪光轻笑起来。
太子错愕:“上课?”
皇贵妃颔,看向汪仁跟燕淮,叹了一声。并不言语。
她墩身福了一福,而后蓦地松开了太子,一把冲边上的白玉石柱撞去。
太子尖叫着扑过去,却已来不及了。
皇贵妃倒在年幼的儿子怀里,呢喃着:“母妃活着能教你的……总、总不及这堂课……你且记得。是白、白家人逼死了母妃……”
太子放声大哭。悲怆无助。
他要当帝君了,却偏是个心软的,连区区一个白家都还要再三迟疑。怎能成大事。
她能护他一时,却不能护一世。有母亲在侧,他便有羽翼可躲,终不能飞成长。
皇贵妃苍白的面上绽开一个笑:“切记,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可尽信……”
太子连连点头,泪水扑簌簌落在她面上。
白老爷子依稀听到了这些话,心乱如麻,膝行至外孙跟前,嗫嚅着道:“殿下,娘娘太过悲伤,神志不清。您万不可胡乱听从啊。”
“白家人,永不得入仕!”太子哭喊着,伏下身去。
白老爷子浑身一震,呕出一口血来。
汪仁跟燕淮对视了一眼,饶是他们。也没料到皇贵妃会突然做出这般决绝的事来。
经此一事,太子今后,只怕会性情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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