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说着站起身要走,又将手里炊饼撕了一半给小云,剩余的被他粗手一卷,夹了手里两尾烤鱼,当做鱼肉夹馍来吃。
小云见状笑道:“你先等一等,我还有事要找你商议,要牛只是头一桩,还有那马员外的事也要着落呢!”
铁牛闻声皱眉道:“那我可没这本事,听说那马员外远近闻名的势利心黑。我身边虽有几个伙计,但实话说‘穷不与富斗’,那少年又是有田种的庄稼汉,总不能为了护他就叫他从此来码头上上工吧!”
小云道:“这一层我也想到了,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你看行不行?”
“什么法子!”
小云笑了道:“法子得在林家酒铺上找!”说着,将自己打算与铁牛说了一遍……。
听完小云交待,铁牛憨憨一笑道:“想不到林老板还有这样的来历,那倒是要请他帮帮忙。这样,你我两个分头行事,过一会儿我带了那少年还有牛到林家铺子来找你!”
小云摇道:“这不好,林四叔是有家有口的人,我们找他帮忙已是拖累他,何必再要大张声势地惹人耳目,给四叔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呢!还是隐蔽些好!”
铁牛笑道:“还是你这家伙心思细,那就依你!看来这农家小子今天早上运气虽不好,可事后却遇上你这贵人,真可算是因祸得福呢!”
小云苦笑道:“我哪里能算是贵人!好了,你我还是分头行事吧,不管事情成不成,半个时辰后我自会去找你!”说着,又自腰里掏着一块约莫一两重的银锭,递给铁牛。
“去的时候,别缺了礼数,买一份花烛点心带去。免得日后牛贩子与你们争闹!”
铁牛掂了掂银锭道:“买花烛点心也用不这许多!”
小云道:“你别忘了还有你几个伙计,总不能白叫人跑一趟,剩下的就请他们喝点烧酒,吃几斤红烧肉嘛!”
铁牛点了点头,叹声道:“还是你心细!唉,在这江边上天天劳作,从日升忙到日落,我们这些挑夫却终年连碗肉都吃不到,你别看你今天请他们,我这几个伙计多半是要将肉带回家给妻小吃的!”
小云在沅江边上常住,苦人苦日子是见惯了的,听了铁牛这番话,眼里不由一黯,可世道艰难,又岂是自己一个身无绝技的小人物能改变的。
当下只得一场长叹道:“就这样,你先去,我随后就到!”说着,二少年略将火塘收拾,转眼各奔东西。
一炷香后,小云出现在林家酒铺门前。
林家酒铺离着铁雁门并不远,不过百十米,但地处小巷深处,虽然酿有好酒,可生意却算不得好。世人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在此却并不适用。
小云来到酒店门前,见店门半闭不禁有些疑惑,再略打量,屋内似还点了灯,倒比屋外还要畅亮。
此刻已近正午,正该是上生意的时候,小店怎会关门不开业?
他和林家铺子极是相熟,知道店里老板娘这几日为二女儿生产,到其婆家照顾女儿月子去了。林四老板是有名的怕老婆,哪敢趁着老婆不在家时躲懒?小云心里一阵奇怪。
他念着与铁牛的约会,不敢再耽搁时间,径直蹿过半掩的店门,到了店内。
未知他就在他进店内的一瞬,就见眼前一暗,原本雪亮的小屋重又做了一片昏黄,耳旁则传来一声吟响,虽是极轻极净,以小云的耳力已能分辨出是刀剑归鞘的声响。
酒店林四老板昔日是铁雁门弟子,小云是知道的。可林老板因辈份低微,并不是上代铁雁门门主亲传的入室弟子,小云更是清楚。
所以他从没有见过林老板舞枪弄棒,施展武艺,如今听得这一声金鸣,勾起少年人平日诸多疑问,连忙举目往了小店中打量。
果然林老板此刻也正神色慌张地向了自己这面打量,手里则端着一支长近四尺的细长物事,为店里昏暗,那物事又是黑色的,任是小云展动目力也看不出个仔细。
见来的是小云,林老板这才松了一口气,随手将掌中物搁在案台上。
小云对他手里东西正留了意,当下觉那物事落在案板上时,竟是悄无一丝声息,显是轻巧无比,与其长大的外象殊不相类,瞬时间一连串的疑问在少年人的脑海里升起。
“该死的,你这小家伙进店里也不吱一声,吓的我还以为来了个白日闯的强盗呢!”林老板平日诙谐,便是对待年纪只能做自己的孩子的小云也是口无遮拦。
小云来找林老板是想请他帮忙的,自然比平日格外的有礼教,当下抱拳施礼,将自己来由向林四说了个仔细。
听完小云一番话,林老板笑道:“我说怪道你小子一大早就从我这里拿了坛好酒出去呢?原来是为了拉帮结派,好开山立码头呢!
哼,你想借我的名字去唬人马员外,只可惜如今金燕门里能记得我林小四的人有几个?你这可是找错人了!”
说到这里,林老板忽然脸色微变,仿佛觉着自己失言了,连忙回道:“我说这位道长,我一时口快,说的可不是你,更不是我云师兄!”
林老板一句话把他小云吓了一身冷汗,只为他自进屋来,通屋里只见林老板一个人,不然他也不会将帮助乡村少年一些私密话说出。
可随着林老板扭头一句交待,少年人这才觉酒店柜台前竟然还站着一个人。小云向来对自己眼力有自信,夜里行走连根针落在地上他都能找的出来,眼前这仅只是有些昏暗的小店更是不在话下。
可让少年人不能相信的事,的的确确有一位道长一直立在酒台跟前。只在林老板开声与那人说话时,那原本一丝人气也无的人物仿佛是从昏黄的画壁上跳脱出来一般!
当下就听那道人向着林四老板道:“前辈何出此言!真真折煞弟子了!”说着便是深揖一躬,行礼比小云还要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