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沈将军。”王世勋给两人行礼,又取了琅琊王的书信双手奉上,“父王遣我来冀北,跟两位长辈学些治军之道。”
沈钰一想到他要娶自己的宝贝小闺女,就哪哪都不得劲,嘴角抽了抽,想要一口回绝。
佘氏接了信,细细看了,又递给沈钰。
沈钰心下还是有些不愿,连信都懒得看。沈若筠忙在一旁唤了声“爹爹”,又给他使眼色。
佘氏见状,嘴角上扬,与王世勋道:“前头有个空院子,我请你苏姨母替你收拾收拾,你先住下吧。”
她说完,又让沈若筠跟着苏子宓一道去。
王世勋忙道:“多谢老太君好意,只是不必这般麻烦,我们自己收拾就成。”
“来了就是客嘛。”佘氏笑着道,“真定府简陋些,比不得夔州的王府,你若有什么缺的,什么要用的,也不必客气,只管遣人与沈成说,让你苏姨母替你备了。”
沈钰心里虽还是不愿待见王世勋,但是女儿的眼神可不能忽视,只好道,“世子就先住下吧。”
“父王遣我来此,是来听老太君、沈将军的教导的。”王世勋恭敬道,“两位长辈叫我名字就行。”
佘氏叫沈钰带王世勋先去校场看看,沈听澜与狄杨也陪着一起。
沈若筠跟着苏子宓去东边的院子看看要添置什么,苏子宓见家具陈旧了些,便嘱咐人去库房里换一套来。
王赓跟着看了圈,“苏夫人与二小姐不必操心,世子常在军营里住,这院陈设已经够好了,我们来收拾就成。”
“娘,晚上要不要多加几个菜呀?”沈若筠问苏子宓,“他们都去校场了,依着祖母性子,晚上恐是要饮酒的。”
“世子今日刚来,自是要设宴款待的。”苏子宓想了想那场面,不由失笑,“多备些热水吧,今日他们怕是不尽兴不得归的。”
等再从校场回来,沈钰虽然还板着脸,但是已比之前缓和许多。沈若筠不明所以,忙悄悄问沈听澜,“姊姊,爹爹今日怎么气呼呼的?”
“估计是你回来,却没与他说想他吧。”
沈听澜憋着笑,今日在校场,她与狄杨都瞧出来了,估计是祖母与父亲说了这桩婚事,父亲不愿阿筠远嫁,心里正闹别扭呢。
沈若筠闻言,忙跑去找沈钰,抒思父之情了。
狄杨小声与沈听澜讨论沈若筠的婚事:“虽说夔州远了些,但世子倒是没得说。”
下午在校场,已见识过,确实是个实打实的练家子。
“祖母的眼光自是好的。”沈听澜心下舍不得妹妹,“也还没定呢。”
狄杨笑道:“这倒是,给他减免些,也得在真定府待个三四年的。”
沈听澜想到妹妹要远嫁,还是不舍:“这事也得听祖母的。”
佘氏晚间果然是叫人取了酒来,沈钰,狄杨作陪,王世勋也喝了不少。苏子宓见他们推杯换盏,越喝越多……忙嘱咐厨下煮了醒酒汤备着。
真定府风大,白日里显得空空连云彩都少,到了晚上,夜幕便会遍布星辰。沈若筠自来真定府住,便极喜欢看星星。夏日里,除了跟沈听澜去草场玩,晚上也会跟祖母,娘亲一道在院子里乘凉。沈钰还给女儿订做了一个小躺椅,可以躺在上面看星星。沈若筠小时候,经常不知不觉就在躺椅上睡着了。
王世勋从厅里出来,便见沈若筠坐在回廊边,微微晃着脚尖,出神地看着夜空的星辰。
沈若筠见他走近,有些担心他是喝醉了,却见他刚刚喝了那么些酒,神色倒还如常,才放心。
王世勋瞧出她在沉思,遂问她:“在想什么呢,这般出神?”
“我在想,你来做什么。”沈若筠看着他,“你不与我说说么?”
沈若筠刚刚在饭桌上,见爹爹对王世勋态度仍显冷漠。爹是习武之人,又一道下了校场,不应是如此反应。她又见姐夫笑着与姐姐咬耳朵,觉出几分不对来。心下有了猜测,却又不怎么敢想此事。
王世勋听她如此问,估计是今日沈钰表现太过反常,叫她猜出来了。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我以前听说,怀化将军的夫婿在冀北沈家待了六年,才与将军成亲……那时我便想,佘太君给你寻的夫婿,必是也要在冀北待上几年的……”
沈若筠小声叹气:“祖母真的要将我嫁去夔州呀?”
王世勋听她说此话,又想到她若嫁自己,离家甚远,也有些不忍,“我母妃每回见了你,分别后都舍不得,何况是老太君与苏姨母。她们许嫁,是因为相信我家,也信你到我家,只会开心幸福……才肯的。”
“吴姨母确实是个很好的人。”沈若筠点头,又与他道,“你不必长留此地了,早些回夔州吧。”
“那不行。”王世勋道,“定远将军待了多久,我也要待多久的。”
“不一样的,我姐姐是将军,姐夫心下倾慕她,故才如此。我又不是将军,你不必做到这个程度。”沈若筠低声道,“我自小就听祖母的话,她若选你,我也……”
“我也……”
沈若筠想说她会听祖母话的,可耳根又似被人拧揉过,有些烫。
“你不是将军,也是沈家的女孩。”王世勋道,“我要娶你,便要叫你家的长辈都放心才是。”
沈若筠觉得自己越听不得“嫁娶”二字了,比喝了酒还烧得慌,忙劝他:“真不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