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子宓一怔,“娘是想将阿筠嫁回汴京?”
“若孩子有缘分,也说不准。”
“娘,这不好吧。”苏子宓不愿,“咱们都在真定府,如何能留阿筠一个人在汴京?”
“你先别急嘛,我想着给阿筠挑夫婿,虽说得阿筠自己喜欢,可这人品家世,也得要配得上的。真定府城里与她同辈的皆不如她,在那勉强给她找夫婿,反而是委屈了阿筠。眼下在汴京,咱们就先挑挑……挑到好的,再论后头事。若是汴京没有好的,咱们就去杭州住一阵。”
正值阳春三月,桃李争妍。赵玉屏往沈家下了帖子,请沈若筠去行宫赏花。
沈若筠自换了春日衣衫,便不想再穿厚夹衣。
齐婆婆取了件碧色披风替她系了,“早晚还凉呢。”
因已出嫁的华阳公主,今日在行宫设了春日宴,故行宫里来了好些未定亲的贵女与年轻郎君。沈若筠见殿内人多,便有些踌躇不前,不愿进去。赵玉屏一听她来,便飞奔出来寻她,牵了她的手,神神秘秘地带她到了雁池的嚷嚓亭边。
沈若筠见此处有一棵华盖灼灼的桃花树,微风轻拂,还能下起花瓣雨来。桃花树下还摆了矮几细毯,上设青瓷小盏和几样精巧点心。
“多谢公主,知道我不喜人多,在此设小春宴待我。”
“不是什么宴,只是想与你一处赏花罢了。”
赵玉屏与她一道在软垫上坐了,先还跪坐,然后便不成样子,索性橙梅子与竹云守在一边,也不怕有人误闯此地。
沈若筠问她,“今日只你我吗?”
“不然呢?”赵玉屏道,“大娘娘说你快要回真定府去了,我想着既是春日里,怎么也要设宴请你一次。此地风景最好,我便想着在此地款待你。”
“公主若有机会来真定府,我带你去草场骑马。”沈若筠与赵玉屏道,“到时候我再领你去吃烤全羊。”
“可你一点也不像吃羊肉长大的呀。”赵玉屏伸手轻捏她脸颊,“大娘娘说冀北苦寒,你们家在那里吃苦呢。可我瞧你这脸,比我还嫩些……”
“我像我娘多些嘛。”
赵玉屏近来去沈家,也见过一次苏子宓,点头道,“你娘是挺好看的。”
沈若筠也去捏她,“好看也不及公主,公主笑起来,真真教人心情明朗愉悦,心喜意动。”
“你怎么这么会夸人。”赵玉屏捧着脸看向她,“阿筠,还好你是个女孩儿,你若是个郎君,我可就要愁了……”
“这有什么好愁的,我可比不上周家三郎,公主选驸马,还是选他的好。”
“谁说你不如……”赵玉屏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转移话题道,“阿筠,你认得三郎的哥哥啊?”
“不认得。”
“那倒是奇了,”赵玉屏将自己知道的事告诉她,“他可想娶你了,都求到大娘娘那里了。大娘娘说婚事是两姓之好,让他请家中长辈去你家,与你家长辈商议呢。”
沈若筠闻言,想到周沉,打了个寒噤,忙将披风取过来披了。
赵玉屏见她如此,猜测道:“阿筠,你是不是害怕成亲呀?”
沈若筠被她说中心事,“很明显吗?”
赵玉屏拿着酒盅给她倒了一小杯桃花醉,“我瞧你是有些害怕的,你是不是不愿离家去?”
沈若筠反问她,“那公主会害怕成亲吗?”
“我怕什么呀。”赵玉屏摆摆手,“我若成亲,也在汴京城里住,又有公主府,也不与驸马家人住一处……又可进宫去,也没什么区别。”
“这倒也是。”
“不过我姊姊下降时,我可舍不得她啦,抱着她不肯叫她辞宫去。”赵玉屏将姐姐初嫁时的情形讲给她听,“后来我去她的公主府,见那里处处布置,都随她自己心意。她又可时常回宫来,好似比之前更好些。”
沈若筠笑她:“所以你觉得成亲好,是想去自己的公主府里住么?”
“也不全是,我在宫里,不管几岁,大娘娘和母后瞧我,只当我还是孩子呢。”赵玉屏将自己的想法道出,“她们可以这般想,我也不能厚脸皮觉得可以一辈子不长大吧?故而到了年岁,还是得去自己府里住好,省得她们还要操心我的事,想想就觉得过意不去。”
两个人卧在桃树下喝多了樱粉色的甜酒,淋着花瓣雨,都有微醺意。沈若筠听赵玉屏酒酣还念了一句“三郎”,忍不住打她,“虽没过明旨,但驸马人选倒是没什么悬念了。”
“我自小见三郎,便觉得他比旁人好,他也与旁人不一样,总能记得我爱玩什么爱吃什么,便是我随意说了句什么,他都会记在心上。”赵玉屏掰了一块桃花酥吃了,“等他做了我的驸马,我们便日日能得见了……”
“那我就祝公主与周三郎百年好合。”沈若筠取过杯盏与她碰杯,“若有机会,你一定要来真定府,叫我招待招待你。”
“等我成亲了,我就与三郎一道去寻你。”赵玉屏打了个酒嗝,“阿筠,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呀?也跟我说说吧。”
“没有。”
“我不信。”
“我自小长在真定府,又没在小时候就认得什么人嘛。”
沈若筠说完,觉得认识她真是不枉这一趟汴京之行。她又想起前几日见过的王世勋,许是总得见吴姨母的缘故,明明初见,却觉得他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