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底,沈若筠生辰。佘氏与沈听澜虽然没有回来,但是佘氏写了一封信给她,信里夹着一小株紫色的干花。
沈若筠认出这是“蓟”,长在边境处,可以凉血、止血、散瘀消肿。估计是沈听澜在烽火台外摘了,装进信封里的。
她拿着那花嗅了嗅,心道若能有出京的一日,一定要去冀州边境看一看。
赵玉屏给她的礼物,是一只双龙金香囊,两片金叶捶压合成,镂刻尾相对的双龙纹,可穿系佩挂。沈若筠觉得这应该是她端午节气得的饰。香囊下的松绿色五福络子,看得出手的痕迹,估计是赵玉屏亲手打的。这里描写引自安徽省博物馆国家一级文物双龙金香囊:“双龙金香囊,为鸡心形,佩挂腰间,用于避邪除灾。系用两片金叶捶压合成,中心微鼓,边缘较薄,边缘镌刻连珠纹和草叶纹,两面纹饰一样,均镂刻尾相对的双龙纹,中空处应是填香料的地方,顶端有—穿孔,用以穿系佩挂。”宋代的金饰,华丽还实用。
琅琊王妃也给她送了生辰礼物来,虽说是生辰礼,可显得格外隆重。
光重工缂丝灿然耀目地装了十来只箱子,另还有四套整套的赤金宝石头面。
6蕴本不想收,可来送的管事笑道,王妃吩咐,若是沈府不收,她便要亲自登门来送了。
沈若筠觉得在门口争来争去不大好看,决定亲自去渝园将礼物送还。
第二十七章世子
去渝园那日,齐婆婆精神好,要给她梳头,檀木梳一梳梳到底,遂笑对早园道:“去取一对金蜻蜓来。”
早园思索片刻:“上一批送来的饰里有不少草虫式样的,玉的可行?”
齐婆婆点头,“也行。”
早园去取饰,好奇问:“怎么想起带这个了?”
“黛眉轻,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蜓。出自唐诗人张泌的《江城子·碧阑干外小中庭》”沈若筠抢答,又问齐婆婆,“婆婆可是想到这个了?”
“你这一头乌真叫人爱不释手。”齐婆婆又梳了两下,“你小时头黄,还不爱吃养元膏,我还担心了好一阵呢。”
“说起来俱是三娘功劳,”齐婆婆叹道,“她给你煲的汤水都极养人,把我们二小姐养得这般好。”
两人正说着话,前院林君来问沈若筠,说是周家有人来送礼,可是要收。
“送礼的可是周家三郎?”
“正是。”林君道,“说是生辰礼。”
沈若筠奇了,周季如何知道她生辰的?
“不能收,也不要闹出动静。”
沈若筠想到周季,有些头疼:“你去与他讲讲道理,我家与他家并无往来,不能这样送礼的。”
早园捧来一对玉质上乘的蜻蜓掩鬓,齐婆婆取过替沈若筠簪了:“周家三郎虽有副好皮相,但年纪比你小,周家又规矩极多,并非良配。”
“这事我晓得分寸。”沈若筠倒也不恼齐婆婆与她说这个,笑着宽慰她,“婆婆放心,我这样的,周家恨不得能避多远避多远呢。”
齐婆婆自在饰盒里挑了只葫芦形的八宝钗饰在她间,又挑拣出一对粉色珊瑚球的耳饰替她戴了:“也是,他家眼光一向不怎样好。”
沈若筠:“……”
怎么总觉得此话怪怪的,且越品越怪。
吴王妃午间有午歇习惯,沈若筠到渝园时,她还没有起身。丫鬟便领着沈若筠去了流霞居等候。
流霞居的窗棂糊了银红色织合欢花图样的窗纱,映衬着窗外绿意盎然的碧竹,格外得。沈若筠站在窗边赏了会竹影,心下觉得全汴京怕是只有渝园,才会拿红纱窗来配这绿轩竹。
院里还种了不少名贵花木。沈若筠看着竹影,闻着丝丝花木幽香,想此处要是放一张贵妃塌,每日午间躺在这里,必有好眠。
这样想着,便转头看右边紧闭的碧纱橱,沈若筠估计里面一定有床榻。
这样的地方就不大像是拿来待客的,反倒是像个客居的院子。
不过她转念一想,渝园不过是琅琊王在汴京的花园,并不是王府。长期无人居住,应也没怎么讲究。
在人家府上,总不好乱走动,沈若筠只在窗边看了看,便坐着等吴王妃。
吴王妃倒也没让她久等,很快便来了流霞居。见沈若筠今日穿了藕荷色褙子,眼前一亮:“这颜色极衬你,比那些青的绿的都好看。你这个年纪的小娘子,就该穿这些鲜亮娇嫩的颜色呢。”
沈若筠叫了一声“王妃”,吴王妃便详装生气,必要她叫“姨母”才行。
沈若筠应了,才与她说退回礼物的事。
“那些都太过贵重了。”沈若筠言辞恳切,“姨母的心意我领了,东西太多了,汴京寻常人家,就是嫁个女儿也要不了这样多的。”
“这哪多了……若是在夔州,我还能置办得更多些。”吴王妃道,“你今日来得巧,我得了一匣子宝石,正要遣人送去呢。”
“太贵重了,如何能受?”沈若筠又起身行礼,“姨母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汴京人多嘴杂,太打眼反而不美。”
“你娘走得早,你祖母向来无心在宅院之事上。”吴王妃拉着她的手,“世家女的嫁妆都是从小攒的,你都没个长辈帮你筹办,以后到了夫家,如何能挺得起腰板?听姨母的,留着做嫁妆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