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是谁?”
赵玉屏左右环顾一二,才与沈若筠咬耳朵,“那是周家二郎未过门的妻子,是御史台台院蒲家的女儿。”
沈若筠:“……”
大昱御史台分三院,台院、殿院、察院。台院以御史中丞为台长,蒲家便如同文官管喉。
“听说她是周夫人娘家的侄女,与周二郎是。”
沈若筠点头,不以为奇。
“周二郎与她感情甚笃,以前周家举家离京,她都没有与旁人订亲,只一心等他回京。”
沈若筠轻笑一声,若是真的感情甚笃,周沉又怎会与赵香巧议亲?她想到了大儒欧阳询编纂的《艺文类聚》里“东家吃饭,李家睡觉”的故事,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齐女既想要东家之富,又爱西家之美,故愿东食西宿。”沈若筠笑道,“周二郎既想要攀附你家,又舍不得辜负情深意切的佳人,何其像也。”
“噗……”赵玉屏被逗笑了,“还真是东食西宿,何其贪也!”
“你姐姐,”沈若筠问赵玉屏,“她是不是有些难受?”
赵玉屏耸耸肩,“为着周二郎,她与好些人闹过不愉快呢,现在婚事不成……心里自然不好受。”
“你也别总避着她。”沈若筠劝她,“多与她聊聊,叫她知道这样东食西宿之人,不与之定亲才是对的。”
赵玉屏点头,“你说得是。”
濮王妃今日回去早,赵玉屏只能跟着一道回府,沈若筠送她到垂花门,心下盘算不如也去同吴王妃辞行。
水榭已不似刚刚热闹,沈若筠来辞行时,周夫人倒是还在,她的身后还站着袅袅袭袭的蒲梅娘。
沈若筠福了福身,吴王妃似是每次见她都瞧不够,又叫她到自己身边坐了。
“怎么这般早就要回去?”吴王妃不愿放她走,“我还吩咐厨下做了桂花藕与藕粉糖糕呢,好歹用些再走。”
沈若筠刚唤她一声王妃,吴王妃却故意板起脸:“怎么这般生分,你合该叫我‘姨母’的。”
周夫人没想到吴王妃如此厚待沈若筠,不由多看了她两眼。
盛情难却下,沈若筠还是跟着吴王妃一道用了江宁风味的点心。其他倒罢,只几道点心上淋着的桂花糖很是不凡,淡淡的甜裹了扑鼻的桂香,令人食欲大开。
见沈若筠喜欢吃,吴王妃还命人包了几罐与她带回去,“这是我陪嫁的下人照着江宁风味腌的,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莫要推辞了。”
吴王妃真情实意,沈若筠也不多推辞,想着回去装一套珍珠膏送来作回礼。
回府里,照旧先问一问有无冀州来的信。沈若筠心里很气沈听澜,气她这样大的事居然还想瞒着自己。只是若沈听澜现在站在她眼前,她便只想投到对方怀里。
可沈听澜,已经有两年没有回来过了。
沈若筠叹完气,先去亲自挑了套珍珠膏装了,命人送去渝园回礼。然后又拿了几张图纸,研究要将粮运至何处。
今明两年,势必会收购大量粮食,存储就是个问题。
沈家在多处收粮,北地多用地窖,南方则设仓库。无论是地窖还是仓库,必须要干燥通风,收来的粮食还要继续日晒才能入库。她拿了地图对着各地年历看,觉得还是靠汴京的地区富庶些,可以再建一仓库。
她拿了炭,一个黄铜小算盘计算着开支。一气算完了,又叹气去想卧雪斋要出什么品。
6蕴晚间回来,便被请到明玕院。沈若筠把图纸递给他,6蕴看了看,点头道,“离汴京近些也好。”
“账上现下有这些银子吗?”沈若筠伸了个懒腰,“卧雪斋现下赚不了这样多的银子。”
“银子的事不必担心。”
“可这不是一小数目?你哪来这样多的钱?”
6蕴声音低了低,想要告诉她什么,又做罢了,“不用太担心。”
沈若筠倒也不多问,6蕴的本事,她在开卧雪斋时就领教过了。
齐婆婆拿吴王妃送的桂花糖做了糖渍樱桃,送来给两人吃。6蕴捻了一个尝了尝:“吴王妃如何?”
“挺好的。”
“那你今日见到琅琊王世子了么?”
“没有。今日都是汴京贵女,怎么会见他?”
6蕴点点头,“那应该是没有叫你们瞧见。”
“放心吧。”沈若筠知其意,却一点也不担心,“我连汴京都出不得,且无父兄,就算吴王妃喜欢我,也不可能选我做媳妇。”
6蕴:“……你倒是清楚。”
“不过我挺喜欢她的,她会与我讲些娘的事。”沈若筠微微眯着眼睛,“听起来她是个极好的人,只可惜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6蕴把那句“她或许是想叫你当世子侧妃”咽了下去,“你眉眼是有些像苏夫人。”
沈若筠点点头,“她也这么说。”
过了十来日,冀州那里又来了家信,还是均安。沈若筠仔仔细细看了四五遍,才与6蕴道,“祖母应是醒了。”
“何以见得?”6蕴有些想笑,“你在这算命呢?”
“祖母坠马已有一个半月了,若是还没转安,她一定不敢再瞒我了。”沈若筠把信拿给6蕴看,“她写这信时没有什么不通或者突兀的断处,应是没有瞒我了,确实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