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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钉不用回头,就知那是他亲爸李梅,回眸对视他的视线冷硬如刀,与在秦小豆面前温情款款判若两人。
秦小豆在一座土砖屋前停下,褪漆的大门斑驳老旧,破碎的窗纸随风飘荡,连半个人影儿都没见。
“奶奶!”秦小豆推门进去,在只剩下一张床、一个便桶的房间里,找到了卧床不起的老人,林阿秀。
“豆豆,你来了。”白苍苍的老人用干瘪的唇说,浑浊的眼露出欣慰的光。
“奶奶,天这么冷,怎么不出去晒晒太阳?”秦小豆扶老人靠在木床上。
林阿秀捶着腿笑说,“要下雨了,我风痛得厉害。豆豆,桌上有你爸买的包子,你去吃。”
林阿秀是秦小豆的亲奶奶,可三年前一双腿瘫痪后,她就被兰翠赶出门,安排在离家三里地的街道废屋里,秦岭每天都来镇上做事,顺带照顾照顾亲母。
三年前,林阿秀的腿瘫痪得蹊跷,出去打柴在半路上昏倒,醒来后一双腿就瘫痪了,不管外人怎么问她,她都不说在山上到底生了什么,经常做噩梦,人瘦到皮包骨,活也干不了了,兰翠就把她送到了这里。
“奶奶,你看这是什么?”秦小豆拆开一颗大白兔奶糖,“可好吃了,你尝尝。”
时年物资匮乏,大白兔奶糖又贵又难买,林阿秀吃了一口,孙女的孝心让她甜到心里,可片刻面色一沉,“豆豆,糖哪来的?哪家有喜事吗?”
她怎么没听说?
秦小豆喂奶奶吃了一块糖,低头说,“奶奶,我要嫁人了。”
“什么?谁家的娃?什么时候的事?”林阿秀如临大敌,枯槁的手抓住她微微颤抖。
秦小豆当她是激动的,就把李家的事说了,独独隐去了兰翠逼她打她的事实。
“李家,想必,比兰家要好。”林阿秀陷入了沉思,兰局成当年做出那样的事,害了孙女一辈子,如今女儿大了,林阿秀只希望能遇到一个疼她爱她的普通男人,成分、家世不重要。
秦小豆低下了头。
“豆豆,等你的事成了定局,三朝回门的时候,我有话对你说。”林阿秀叹了口气说。那件事压在她心里很久,若兰家让小豆顺顺利利结了婚,她就准备烂在肚里。
可若兰家不放过她,林阿秀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再隐瞒了。
秦小豆答应了。
婚礼当天,当嘹亮的唢呐声由远而近,秦小豆头蒙着红布,坐在床沿上,手心直冒汗水。
“上轿咯。”主事人用客家风味的普通话喊,鞭炮声和唢呐声骤然而起。
“小豆,让老爸送你上轿。”一个宽厚的背影蹲在床边,秦小豆知那是秦岭,心一下子软了,踩在红布上了爸爸的背,一步一步向红布外的世界走去。
“等等!”是未来公公李梅的声音,“亲家公,请问打的嫁妆在哪儿?”
秦岭脚步一顿,“不在偏屋吗?让人去搬吧。”
“呵!就两个橱柜、一张床、两个搪瓷面盆、口盅,两片毛巾,你当李家出的彩礼是打水泡呢?”李梅横在路上,不让秦小豆上轿。
“爸,你别闹了!”李钉站在凤凰牌自行车前,喝止李梅。
“你懂什么?一百块现金,七十块肉票,七十块粮票布票,你当我是傻子!要谈彩礼,就得谈嫁妆!”李梅很强势地说,“这事你不让我管,秦小豆别想进家门!”
秦岭的身子一颤,稳稳抱住秦小豆的腿,“亲家公,小豆是我的爱女,我还有一百块的嫁妆,本打算秘密给小豆的,可是,你这么说,我只好……”
“什么?爸,你哪来的一百块?”秦小豆挣扎着下来。
“小豆,你别管!你安安心心出嫁,到了李家和李钉好好过日子,受了委屈,回家来!”秦岭瞪了李梅一眼。
“死老头子,你偷拿我的钱了是不?你知不知道,那是给阿毛娶媳妇的钱!你居然偷拿!”一提到钱,兰翠火冒三丈,也不顾秦岭背着秦小豆,就去撕扯他的头。
“今天是我女儿的婚礼!兰翠你要再闹,就去离婚!”秦岭硬气地踢开兰翠,死死箍住秦小豆的双腿。
“好啊,你胆儿肥了!把一百块交出来,离就离!”兰翠唾沫星子四溅。
“行了行了!今天是我和小豆的婚礼,谁敢闹幺蛾子,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李钉的怒喝传来,把吵架声压了下去,一把抱住秦小豆,轻轻放在自行车后座上。
“李钉,你流氓!你说过不要嫁妆的,现在出尔反尔,我女儿就白给你了吗?”兰翠往地上一坐,噼里啪啦拍起一阵烟尘。
“就是!秦小豆你,你敢让我没媳妇,我就让你没老公!”秦阿毛跳着脚骂。
秦小豆快气炸了,扯住头巾就要对骂,却被李钉抓住了手,“你的红盖头只有我能掀,我来处理,相信我。”
他低磁笃定的声音让秦小豆吃了一颗定心丸,心安地坐在车上,竖起耳朵听事件的经过。
李钉拍了拍手掌,从四墙外涌出七八个面色凶悍的黑衣人,把秦家小院围住,“今天,是小豆和我大婚的日子,谁敢破坏我俩的婚礼,就是和我李钉过不去!”
兰翠还在撒泼,一个男人拎住她的脖子,把她提悬了,“再叫一句,我把你扔出去!”
那神色不像是说笑,兰翠吓得紧闭上嘴。
“臭小子,哪来的恶棍,给我打出去!”李梅也没想到李钉竟这般大胆包天,之前他答应彩礼全给、不要嫁妆的时候,李梅就窝了一肚子火,想着回家把他好好整治整治,可没想到李钉手段越来越强硬,竟请了打手!
李钉眸光如炬,周身寒气蒸蒸而上,大有为了成亲、佛挡杀佛、鬼挡杀鬼的气势,“你再多话,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