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莱趴在床上,小腿翘起,高兴地拍拍脚掌,问她:“你爸爸有大爷吗?”
方简问什么是大爷,小莱说:“就是你爸爸的爷爷的哥哥。”
方简掰着手指头算,花了半分钟来理顺人物关系,又花半分钟回忆,摇头,“应该是没有。”
方简最讨厌的就是姐姐和爸爸,确定这两个人都没有大爷之后,小莱说:“下次再吵架,你真的很生气的话,可以说,我艹你大爷。”
方简趴在她身边,手肘撑起上半身,一下就愣住了,反应过来,埋头支着两个肩膀笑。
小莱撞她一下,“你说说看。”
方简还在笑,笑倒了,脸贴着床单,耳朵都红了,一边笑一边推她。
“你说呀!”小莱催促。
几次张口,都是哑声,方简憋笑说:“我骂不出来。”
方正管小孩很严,奶奶骂人也是不带脏的明嘲暗讽,家里没谁这样带脏的骂过,没到那份上她骂不出口。
但带脏骂真的很过瘾,光听小莱骂这一句方简心里都舒坦不少。
小莱说没关系,记着就行,接着又教了她几句,如“杀千刀的”、“砍脑壳的”,还有“我曰你先人板板”。
“先人那么多,谁知道谁是谁啊,就算是自家的先人也没关系啦……还有如果你想诅咒别人,可以骂‘你家屋头失大火,你家屋头漂拖孩’这样的。”
方简问:“为什么要漂拖孩?”
小莱解释,“屋头失大火相对应的就是屋头大水,一大水,拖孩不就漂起来了?”
方简恍然大悟,骂人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学废了。
聊着聊着小莱就睡着了,她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没睡觉了,枕着绣大红牡丹的枕巾,为了方便睡觉把辫子散开,头有点自来卷,散开后数量相当可观,衬得脸蛋小小的,一只手搁在枕头边,一只手和方简牵在一起。
日光被窗帘滤得柔柔,窗外蝉声嘶鸣,方简趴在旁边看她,女孩美丽柔软,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脸蛋,又轻轻吻过嘴唇。
小莱睡梦中无意识哼哼两声,翻了个身,呼吸均匀绵长。
傍晚爷爷奶奶回来,阿姨已经做好饭摆上桌,奶奶进屋把她们叫醒出去吃饭,不让白天睡,怕晚上睡不着。
吃饭时候小莱一直偷偷看爷爷,穿白色小背心的地中海老头看不出哪里有病,奶奶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让夹三筷子菜不多夹一筷子肉。
下午她们还睡着的时候,方纯和方正分别打了电话过来,奶奶接了方纯的,说方简在睡觉,那边没说什么,自己挂了。
接方正的就没那么客气了,狗血喷头骂一通,把谷映兰也骂进去。
这会儿饭桌上又开始骂,说孩子妈没本事,连自己男人都管不着,生了不好好养。
方简无奈地叫了声“奶奶”,老太太“哼”了声,给两个女孩一人夹了块排骨,“吃饭吧。”
吃完饭方简告诉小莱,奶奶不喜欢妈妈,是嫌她太温柔太软弱,管不了男人,害孩子受苦。
“我爸脾气不好,照我奶的说法,该找个凶一点的来压制他。但我爸说受够了悍妇,最后跟我妈结婚,本来没我的时候都挺好的,我一出生,爷爷奶奶跟爸爸妈妈关系也不好了。”
阳台上用泡沫箱种了些蒜苗和小葱,最近天气干,苗尖尖有点黄,方简和小莱坐在小板凳上乘凉,睡觉吃饭热出来的一身汗都被风吹干了,就后脖子还黏黏的不太舒服。
小莱捏一下她的手,“这不是你的错,是你爸,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你。”小莱越想越气,“他自己生不出来儿子,他怨谁啊?他怎么不怨自己?”
方简被她逗笑,“你说的话都好有道理。”
小莱挺挺背,“那是当然。”
阿姨在门口叫她们,问要不要把衣服换了,她好拿去洗。
方简回握一下她的手,“换了吧,今晚洗明早就能穿。”
太阳落山蚊子也出来了,两个人回房间,奶奶把客厅的摇头电风扇给她们搬过来对着床吹,屋里也没那么热了。
方简很多衣服都留在这边,找了件肥肥大大的短袖出来给她当睡衣,小莱拎起肩膀在胸口比划,能盖到大腿。
“你怎么都喜欢这样大大的衣服,像男生穿的。”随即想到小时候方简被她爸爸当男孩养,小莱又问她,“穿过裙子没?”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穿的裙子。”方简关上柜门回头说:“你忘记啦?”
小莱说没忘,“但那不是你的衣服啊,是你姐的吧?我觉得你不可能有那样的衣服。我有很多裙子,你那么瘦,我可以分你穿。”
方简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没接茬,推着她往洗手间去,“洗澡洗澡。”
爷爷奶奶吃完饭就出去遛弯了,两个女孩在浴室脱得光溜溜,由方简从门缝里把外衣拎出去交给阿姨。
小莱站在她身后,手勾着她裤子边,方简回头,“干嘛呢?”
“我帮你洗,这个。”她低着头,脸红到脖子,浴室灯瓦数很低,曲线朦朦胧胧,方简咬了咬下唇,脸也热起来,“我……我自己能洗啊,又不是没手。”
狭小浴室,两个人仅剩转身的空间,方简取下蓬蓬头对着墙冲,调试水温,小莱手还勾着不放,“你就这样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