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夏日午后,外头的天晒得很。宁竹衣一出红露居的屋檐,便将伞撑了起来,还尽挑树荫下的地方走。可饶是如此,她的颈子上还是热出了一圈薄汗,额头也变得汗津津的。
去厨房要路过春熙堂,她自春熙堂前走过时,余光扫到春熙堂的前庭有个人影。定睛一看,竟然是李慕之跪在那里。
春熙堂的庭院是白石所铺,又硬又硌,太阳直晒一天,将每一块石砖都晒得烫。方才宁竹衣从春熙堂里出来,只觉得布鞋底都要热穿了。而李慕之却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没有任何遮挡。
“这是怎么了?”宁竹衣小声嘀咕。
“还能怎么,因为退婚的事丢了王爷的脸,被王爷罚跪呢。”山楂道。
宁竹衣表情复杂。
解除婚事到底不是什么面上有光的好事,王爷会生气也是当然。可这样的责罚……好像有些过重了。
这么热的天,一直罚跪,也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更何况,答应解除婚约也是苏玉鬟自己提出的。
不过,这也不管她的事。李慕之又不是什么好人,她管他做什么?
就在她拔腿欲走的时候,庭院中央的李慕之忽然晃了晃身子,然后“咚”的一身,摔倒在了宁竹衣的面前,再没了动静。片刻之后,一小缕红色,缓缓从他的额头处向着周围的石砖缝隙里蔓延开。
宁竹衣当场懵住。
这这这……
这是晒得中暑了,人砸在地上,脑袋开花了?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去,摇了摇李慕之的肩膀,问:“慕之公子?”
李慕之闭着眼,面色微白,全无反应,只有额头的殷红血滴依旧在往下淌。
“山楂,去,去叫个人来看看……”
宁竹衣吩咐道。
就在这时,地上的李慕之忽然微微睁开了眼,然后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喃喃道:“母亲……痛……”
宁竹衣愣了愣,尴尬地把手往外抽:“你,你认错人了。”
府里的大夫和小厮很快来了,他们慌慌张张地将李慕之扶起来,送到厢房里头包扎休息。豫王妃也紧张地赶到,查看李慕之的伤情。因宁竹衣目睹了李慕之摔倒在地的模样,她也被豫王妃留了下来,仔细盘问。
等宁竹衣说完李慕之是如何晕过去的,豫王妃叹了口气,抱怨道:“王爷真是太严苛了!这么热的日头,叫人家跪什么?这就出事了。”
宁竹衣讪讪赔笑,心底还尴尬于李慕之的那声“母亲”。
豫王还没来,宁竹衣不能走,便在厢房内走了走。她撩起厢房的布帘,就看到李慕之躺在拔步床里头,一只手放在锦被外,那手的尾指上,有一道很旧的疤痕,也不知道是如何留下的。
“宁姑娘,”正当宁竹衣探头探脑时,床上的李慕之忽然说话了。
宁竹衣没想到他已经醒了,吓了一跳。
只见李慕之扶着床沿,挣扎着坐了起来,一双淡茶色的眼睛望过来,口中道:“于长公主面前搬弄是非的段七小姐已经得了下场,接下来,便是将宁姑娘关在府邸中的长公主了。”
接着,他露出了一个柔和的微笑,那笑像是阳春的光浮动在水面上。“宁姑娘,有我在,日后便无人敢伤你了。”
第51章兄弟对峙只是她笨
李贺辰的一句话,让宁竹衣瞬时双肩爬满寒意。
什么叫“段小燕已得了下场,接下来便是长公主了”?
所谓的“下场”……又是什么?
想起段家阖家流放,段小燕病死于途中的结局,宁竹衣微吸了一口寒气。
她僵着身子,喃喃着问:“慕之公子,段小燕之死……与你可有干系?”
床上的李慕之淡淡笑着,神色温和如清风朗月,语气也淡然纯澈:“谁知道呢?不过……就算她死了,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宁竹衣的面色微微白。
段小燕之色,是她罪有应得?她犯了什么罪?
难道,就因为段小燕在长公主面前搬弄了她的是非,李慕之便杀了段小燕,想以此为她解气吗?
“你不该这么做,”宁竹衣倒退一步,手扶住了一旁的八宝架,目光轻颤,“段小燕虽有不是之处,可她罪不至死……这实在是太阴毒了!”
李慕之原本柔和的笑容,因为这句话而微微凝固了。
“阴毒?”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淡茶色的眼里,似乎隐隐浮着风暴,“只要是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你却说我阴毒?”
宁竹衣咬咬牙,道:“难道不是吗?段小燕虽犯了口舌之过,可她被长公主厌弃和关押,就已算是得了报应了!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还有段小燕的父母,他们又何罪之有?”
李慕之的面色越来越沉,仿佛盘旋着乌云。
“宁大小姐,”他的声音充满惑意,“你为何对我如此抵触?我做这一切,原本都是为了你。”
宁竹衣目光一闪,声音硬气许多:“我不需要你做这些多余的事。”
李慕之微微一愣,面色愈诡谲。下一刻,他竟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三两步就走到宁竹衣面前,拽住了她的手腕。
“那日你的丫鬟被长公主带走,我将她送回来时,你对丫鬟关切万分。”李慕之盯着她,语气十分古怪,“一个仆从,尚且能得你如此青眼。可我李慕之,为何入不了你的眼?难道——在你的眼里,我还不如一个仆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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