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只要等待王军的到来就足够了。
弗缇斯有一把弓,最近他时常将弓背在身后。戴娅知道他在奥姆尼珀登城外将这把弓拔了出来,但她不知道这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弓有什么来头。
“你为什么如此珍爱这把弓?”戴娅问他:“这是哪一位勇猛武将的遗物吗?”
“它只是一把普通的弓而已。”弗缇斯说。
王军终于如传闻一样,抵达城下之时,整座城市已经全副武装。而在一片紧张之中,却有一个人与周遭格格不入,用奇的目光眺望着城下黑压压的、身穿银色盔甲的士兵们。
戴娅倚靠在城墙上,她披散着黑,和白贝壳一般颜色的长裙被城墙上的风鼓了起来。天空阴沉沉的,好似随时能降下一阵可怕的倾盆暴雨,也使得附近的一切景物都染上了毫无生机的灰色。而在这片灰蒙蒙里,戴娅就显得格外醒目。
她白皙娇嫩的手臂与粗糙黑灰的城墙挨在一起,就像是黑与白那样界限分明。
她宛如坐在剧院里、盛装打扮的贵妇人一般,正在等着一场好戏开演。那副悠然从容的模样,让望着她的人都有了一分咬牙切齿与无可奈何。
“她是来做什么的?”
“她以为这里是游乐场所么?这可是战争……”
他们为她的事不关己和娱乐之心而恼怒,却也因为她那足以让所有人拜服的美貌而无可奈何。
身穿银色盔甲们的士兵列在了城墙下。他们将银色的盾牌拼凑起来,以拼凑为一面更大的盾牌。他们的盾显然沐浴过神的恩赐,时隐时现的符文在其表面浮现漂游着。
弗缇斯意兴盎然地打量着那片忙活着的士兵们,慢悠悠地抽出了弓。
显然有人在关注着他的动作,他一旦拔出了弓,士兵们搭建盾牌的动作便更快了。
“那是什么?”辛克莱打量着盾牌,喃喃说:“神官的法术么?”
“是。”戴娅回答了他的问题:“普通的铁器无法突破那层法术。”
弗缇斯耸肩,轻声说:“让开些。”
戴娅如言退后了。
弗缇斯披着宽大的斗篷,那件黑色的斗篷将他从头到尾都遮盖起来,让人无法看见他的容貌。但他的背影依旧是砥砺遒劲的,望着他黑色的脊背,仿佛就能看到扑面而来的风沙、铁屑与冰霜。
和在奥姆尼珀登城外射箭时一样,他并不需要任何的箭矢,只是用手将弓弦引满。细细的、流溢的暗红色从他的袖间钻了出来,如同一道有生命的游蛇,又像是一道精灵编织成的绳索,慢慢地凝聚在了弓弦上,最后化为一整道散着暗红血光的箭矢。
他的手指紧绷,让人几乎能听见弦濒破时的弹响。在引满到极点之后,他终于松手。
红色的光宛如一道闪电,破开了灰蒙蒙的空气,以迅捷如光的气魄朝着银色的巨大盾牌突去。箭矢离开弓的瞬间,气流将周遭的尘埃都扬了起来,他身上的斗篷亦被鼓满,原本遮盖着头颅的兜帽慢慢地落了下来。
兜帽彻底掀开的瞬间,戴娅碧绿色的眼眸微微一缩。
同时,无论是城外还是城内,人群里都传出了哗然的声响。
“果然……是与魔女……”
“恶徒……”
惊惧、厌恶混杂在一起,悉悉索索地游走在城墙内外的地面上。
披着斗篷的男人侧过了头,将自己的面容展露在人前。那是一片森森的白骨,透着诡怖幽暗的气息。从头顶,到下巴,到脖颈,再往下,他半侧的身体上任何血肉,只剩下森然惨白的骨架,宛如刚从地狱跋涉归来的恶鬼。
红色的箭矢突入了银色的盾牌,一片冲天炫目的光自其间暴起,犹如神明创世时播撒下的光辉。随即便是震耳欲聋的轰然爆炸声,令所有人的耳膜开始战栗的鼓动。
红与银相互挤压交织,卷起一圈又一圈的尘土。就算是神官布设下的法术,也无法抵挡这样的一箭。
转眼间,王军的队伍间便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坑洞,其间所有的生物全部消失无踪。先前还队列整齐、身披银甲的士兵们,与他们脚下的土地一并消失无踪,只余下扬起的残烟和尚未散去的猩红光辉,如慢慢飘落而下。
剩余的王军士兵们仓皇地从洞边推开了,四下里一片嘈杂巨响。
而射出这恐怖一箭的人,却将自己的身体转了过去,让自己的脸孔正对着戴娅的面容。他歪过头,用残存的半张脸露出了她缩熟悉的笑容,那只余下一半的嘴唇无声地动了起来,做出了几个唇形。
她微颤着眼睫,努力地想要辨识出他无声所说的话。
——“害怕吗?”
血肉与筋脉,逐渐在他的骨架上以肉眼可见的度增长扩张,如同荆棘攀援在支架上。肌肉向外寸寸延展,暗红色将森然的白色覆去,将他可怕的躯壳一点点修补还原。
那一瞬间,戴娅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对刑罚的痛楚毫无反应——因为他已经承受过普通人类完全无法想象的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弗缇斯:害怕吗?
戴娅:【兴奋】【兴奋】【兴奋】【兴奋】拿鞭子来!!
第16章o16
对于弗缇斯·加尔纳而言,他真正的人生已经在少年时代的某一天终结。
那一天他走到了魔女阿芙莉亚的魔石前,从被修造为石磨形状的魔石中拔出了那把名为“伊德拉西”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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