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穆拉的话,让戴娅轻轻地一怔。随即,她有些肆意地轻笑了起来。她扬起手臂,指着身旁高耸庄严的神像,说:“海穆拉,你在神明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不怕你的帝国衰颓地愈快吗?你竟然……妄图娶侍奉神的圣女为妻吗?”
她是代替帝国侍奉神的圣女,必须永远守着贞洁。
而他则是帝国的象征,是国王陛下与最为接近神明的神官。
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沟壑,是不可衡量的。因为神明,他们永远也不可能产生其他的联系,注定了其中一人孤独终老,另一人与帝国同生共死。
她笑地轻浮,久久不肯停下。国王陛下却依旧从容如斯,他侧过面孔,望向高耸的神祗石像,话语中有着浅淡的独断之意:“……在这个国度里,我就是神明的化身。侍奉神明,即是侍奉我。我将你送来这里,原本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忽然安静了下来,沉默许久后,他朝着戴娅淡笑着说:“狄罗,我在你父兄的尸体前允诺过,会和你平分这个帝国。上都归于我,下都归于你。我说过的话,即如同神旨,必然会实现。刚才那句话……也是如此。”
他的手掌重抚上了光明之神的雕像,指尖细细地摸过那一寸寸的契文。
而戴娅却久久地注视着他,喃呢说:“海穆拉,你已经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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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穿卷过茫茫荒原上枯裂的土地,直入神圣下都迪维纳斯。这座曾因为神眷而繁荣兴起的都市,此刻却一片衰败。滴雨未获的城市破裂干燥,灰黄一片。瘦骨嶙峋的乞讨者,瘫坐在墙角,打着皮鼓,虚弱地唱着在下都流传已久的曲调以乞讨钱财。
“光明之神眷顾着迪维纳斯,水草丰茂,天雨沛沛,牛羊不绝,往来成群……”
断断续续的嘶哑歌声,飘荡在小巷里。
而上都以北,不知多少座城池之外,则是重兵压阵的奥姆尼珀登。晨间的灰色雾气弥散在高高的壁垒间,黑压压的铠甲紧密地挨在高处。绷紧的弓弦保持着戒备,随时准备将飞矢朝外倾铺射出。
灰黑色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铺陈着无数失去了灵魂的躯壳,像是秋季被收割过后的残余稻田。浓重的血腥味道盘踞在这片土地上,如同歌颂着亡灵的序曲。
数以千计的残躯无人收敛,而叛军却毫无办法。
此时此刻,叛军的头领们正聚集在深挖出的一道壕沟中,想要借着煤油灯的火光将手中的老旧地图研究出什么来。然而,那张粗劣的地图毫无帮助,这几个领导者麻木地盯着各个方向,好像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群如同人偶一般的家伙,脑海中都有一个整齐的念头。
——想要活着逃出这里,除非……回来。
然而,这个念头是不可能实现的。
他们望向了面前手握着煤油灯的年轻人——他黑黑眸,外貌英气勃,身材挺拔强壮,背后负着粗劣的短剑,如同每一部史诗里用剑屠、救出公主的勇者,又或者捍卫公平与正义的年轻骑士。
只要有他在,弗缇斯就不可能回来。
或者说,弗缇斯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先生们,不要这样默不作声——”那拿着煤油灯的俊朗年轻人说话了,露出极具感染力、宽容又热情的笑容:“你们是在希望,弗缇斯·加尔纳从地狱里爬上来,用恶鬼的形态,向这个帝国吗?”
是的——面对着这个年轻人开朗而英气的面孔,所有人都这样想——弗缇斯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这里了,胜利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了。
若是用异教的典故来说明原因,应当是这样说的:因为,犹大就坐在他们的对面,用明亮乐观的眼睛,望着他们这群卑贱求生的人。
第7章oo7
弗缇斯花了很久,才来到奥姆尼珀登附近的村庄里。这座破落的村中种,四处都在述说着不久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屠杀。
“叛军的尸体在城墙下堆叠得像是小山,躲在壕沟里的人都没能从大火里逃出来。”
“王军泼出的焦油让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停下来,附近的森林都烧得一干二净。”
弗缇斯披着黑漆漆的斗篷,仅露出一双眼睛。他穿过破败的村庄,朝着村庄外的一条岔路走去。在路边耕锄的农夫瞧见他的身影,喊道:“你走错路了。”
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似乎没有听见他的话,继续往那条杂草丛生的小路深处走。
农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喃喃自语:“聋子吗?不怕死的外乡人?”
弗缇斯朝前走去,小路的深处是一座灰黑的森林。王军放出的大火将叛军连这片森林一起烧为了焦炭,还没有散去的烟气从森林的上方飘转而起。这座原本生机勃勃、郁郁苍苍的深林,已经变得死寂一片
他的脚踏在已经炭化的枝干上,咔擦将其踩为一团粉末。在这片毫无生命力的森林里,只有他的呼吸声在轻响着。
渐渐的,灰黑色的森林里响起了其他的声音。
“……看,那是弗缇斯。”
“是弗缇斯·加尔纳!那个将灵魂出卖给魔女的家伙又回来了!”
“是阿芙莉亚走狗的味道……”
细细密密的声音,带着恐惧与厌恶,如同毫不平息的波纹,一圈未平,一圈又起。伴随着这幽冷瘆人的反复回响,焦枯一片的树干上冒出了一串蘑菇一般的小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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