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缇斯拥着她,结实的双臂穿入她的间,抚摸着她的脊背。他的手掌像是有着魔力,所过之处便激起一阵战栗的酥麻。她的脊背微微弓起,仿佛不胜他掌心那一点热度。
“我憎恶神明。”戴娅地垂下头颅,蜷缩在他的怀里。
此刻,她的内心充斥着对自我与弗缇斯的厌恶——这个该死的、卑贱的、肮脏的奴隶,竟然真的在抚摸着她珍贵无瑕的身体。他在亵渎神明,他在冒犯整个帝国,他在走向死亡。
这样的厌恶越是浓烈,她就越能体会到悖神的兴奋。
“光明之神是个没用的神祗,帝国侍奉它长达三百四十年之久,可他丝毫不眷顾这个国家。四处都是战争,土地荒无人烟,王室犹如蛆虫,从内里开始腐朽烂透。我被关押在这里,被剥走全部的自由和青春——真是,令人作呕。”
戴娅的眼神很冷,话语更冷:“这个国家,这个神祗,这个王室,全部令人作呕。”
男人抬起了她的下巴,低头亲吻她的嘴唇。这是一个游刃有余的吻,热烈的舌尖舔舐过她的牙齿,让她陡然缩紧了手臂。从未被别人如此探索过的口腔,不自觉地朝着对方开启。
她的心底对此满是震惊而厌恶,身体却从容自如地顺服了。她张开双唇,任凭他的舌头在自己的口腔内攫取氧气,微合的眼睛氤氲着如雨水般的情态。
她在心底疯狂地想着——啊,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
但是,她的胸膛却起伏不停,因为接吻的舒适而出绵软的低喘。甚至于,在弗缇斯短暂放开她的时刻,她用指甲抓着他的肌肉,用命令的语气说:“我还要。”
男人挑挑眉,眼中依旧是那丝无奈之色,仿佛在看着被宠溺坏了的孩子。
那一瞬间,戴娅想,这个总是沉默无言的男人,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神情。
弗缇斯的手掌抚过她的顶,那些用来装饰的、足以支付三口之家一年生活的宝珠被尽数撸下,噼里啪啦地摔落在地上,在她的脚边滚得四处都是。他将美丽的圣女放在地上,用吻让她难以说话。
要是那两个侍女看都这可怕的一幕,必然会尖叫起来。
她不仅向这个低贱的男人袒露身躯,还允许他抚摸自己——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弗缇斯停止了亲吻,面对戴娅恍然犹如梦中的神情,他说:“到此为止了,主人。再继续的话,我一定会被神明杀死。”
他的目光落在戴娅的身上——绿松石是黯淡的深绿,项链是明灿灿的金;而她的肌肤,则是近乎透明的、无瑕的白。这简单纯粹的颜色,实在是动人极了。
“嗯……?”戴娅抓住了他的手,喃喃地说:“我命令你,继续。”
“不。”弗缇斯掩去了面上的表情,又恢复为了那个无的男人:“我还想活着。”
因为他又变回了那个无的男人,戴娅的面孔也冷了下来。与她娇艳面容上的红霞一道消失的,则是身体的温度。察觉到冷意的她,慢慢地将衣服重理好。弗缇斯想要离开,她却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低声说:“就跪在这里。”
他的身躯很结实,仿佛可以轻易地筑起一道墙壁,隔绝出一个单独的天地。在这空荡荡的、毫无人声的神殿里,他的双臂之下,似乎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地方。
“我不够美丽吗?”她询问。
“不。”他简洁地回答,不肯多吐露一个字。
“那是我的身材不够好?”她又询问。
“不。”他依旧惜字如金。
“那为什么——?!”她焦急起来,面孔上有着孩子一般的忧虑:“为什么?”
“……”他沉默许久,用手掌抚上她的面颊:“主人,弄脏你可是一件背神的事情啊。”
戴娅保持着怔然的眸光,陷入了悚然震动之中。
她捂着面颊,低低地叫喊起来:“我讨厌那个神!”
说着,她狠狠地拍掉了弗缇斯的手掌,嫌恶地说:“你太脏了,不要碰我。”
这幅满是唾弃的模样,与刚才沉醉于亲吻的她截然不同。
弗缇斯盯着她,竟然从这幅任性刻薄的模样里,看出了几分可爱来。很快,这样的欣赏之情又从他的心底湮没了,因为他的脑海中不适宜地闪过了几幕过往的场景——那些可算不得什么让人欣喜的事情。
“我太脏了。”
他是听到过这句熟悉的话的,从他的母亲那里。
那时,伴随着弗缇斯的,是嘈杂的、闹哄哄的,令人丝毫不想回忆的童年。
夜晚睡觉时看到的屋顶破败不堪,透过泥草间的裂缝可以看到夜空里的星子。每逢下雨,雨水便直直地浇注下来,像装谷物的袋子破了一个口,他必须蜷缩在床褥的最角落里,才可以让自己不被雨水淋到。
次日出门,屋外的街道必定污水横流。穿过两条狭窄街道,唯一的河道涨水了,深绿色的、夹裹着上游飘来废弃物的河水漫漫地泛着,随时可以冲上岸来。只穿着裤子的孩子们赤着满是泥巴的脚,试探着朝河道旁的浅滩滑去,想要捡起那些从上游冲来的东西。
弗缇斯从不用那样做,他过的比那些瘦弱不堪,仿佛初生的猴子一样的孩子们更好些,他总能吃到食物——或者是水果,或者是粗糠,或者是有着奇怪腥臭味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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