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将军!从淮南王府的书房里搜到了这个!”忽有一个军士急急来报,手中捧着什么物什。
负责搜查刺客的,乃是禁宫副将胡将军。他留着两撇小胡子,精神奕奕地站在屋檐下,目光如炬。听闻搜到了东西,胡将军立刻露出早就备好的诧异之色,惊怒道:“这、这是什么……!”
只见军士手上捧着的,乃是一块仿刻的传国玉玺,瞧起来和陛下案头的那一颗并无任何区别,便如同一工匠亲手雕出的。
玉玺在火把下盈着一溜儿的光,众军士皆露出惊骇之色,连一旁的王府管家、下仆等人,见了也是满面恐惧。
“竟敢仿作玉玺……!”
“淮南王这是有不臣之心呐!”
“恐怕这刺客,与淮南王脱不了干系!”
听见军士们按照自己事先嘱咐的那般议论起来,胡将军目光一沉,挥手道:“陛下给我先斩后奏之权。既是有心不臣,来人,搜捕淮南王李素!”
众军士听令,响亮喝了一声“是”,便愈翻箱倒柜地去寻找李素了。丫鬟、家丁们个个腿软,纷纷跪地求饶,哭喊着“饶命”、“无关”等话儿。
只可惜,李素便如飞天遁地了似的,全无影子。军士们将偌大的淮南王府搜了个遍,也没能捉到他。
胡将军心道:竟叫这淮南王给逃了!真是愧对陛下的嘱咐!
从前陛下登基前,淮南王一派就三番五次刺杀于陛下。如今尘埃落定、帝位已定,淮南王却依旧不死心,竟直接密谋起事。陛下得知此事,便叮嘱自己捉拿李素归案,快刀斩乱麻。
只可惜,还是叫这李素给跑了。
王府已搜罢,胡将军摇摇头,令自己的部下们先行退出王府,只留一支小队驻守。他出王府时,却见得王府外头的街上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中似是坐着一个女子。
陛下派兵搜查淮南王府,懂事的平头百姓都躲回家去了,怎还会有人,且还是一个女子,在此处凑热闹?
但见那女子撑着伞冒雨下了车,匆匆踏雨而过,行至了胡将军的身旁。她穿一身丫鬟衣衫,梳的也是一对简单的双丫髻,抬头间,却露出一张沉鱼落雁面孔,正是乔装打扮的叶婉宜。
今夜淮南王府一片喧乱,想要不知道都难。
她在闺房中久坐,几次命下仆出去打探情状,一颗心越吊越紧。次数多了,竟叫母亲叶夫人现,叶夫人冷着一张脸,叫她不得惹祸上身。
“这淮南王做什么事儿,与你又有何干!”叶夫人转着手上佛珠,念道,“你是有佛祖保佑的人,佛前抽的签都说了你要做皇后,你这辈子就是皇后的命!”
叶婉宜知道,母亲笃信佛祖,佛祖之言,那便是绝不可违背的。
换做二十年前,叶家风光鼎盛的时候,叶夫人可是一点儿都不信佛的,也不信庙里任何供奉的泥偶神像,只信自个儿与叶家人。
可二十年后,叶家已没了当年的盛宠不衰,叶夫人便将重回权势高峰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佛前,只盼着佛祖能还她的愿。这念想越刻越深,令叶夫人几乎如重了魔障一般。
“佛祖应了你是皇后,你来日便会是皇后。”这是叶夫人近来最常说的话。
可叶婉宜心道:这等虚无缥缈的东西,又岂会真的应验呢?
今夜,她被母亲勒令不准打探消息,可她又实在无法坐住,这才丢下了高门千金的礼教与脸面,乔装为一个小丫鬟,偷偷跑来了此处。
“胡将军,淮南王可是有了什么过错?”她匆匆向胡将军追问,满面焦急之色,“这么多的军士,这又是要做什么……”
胡将军久侍禁宫,也清楚这叶家大小姐与淮南王之间的纠葛。他向来瞧不起水性杨花的女子,便嗤笑一声,道:“叶大小姐,你这淮南王妃恐怕是做不成了。淮南王密谋造反,恐怕活不了几日了!”
夜雨纷纷,可叶婉宜手中的伞却啪嗒坠落在地。
她惨白着面色,几要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滴滴答答的雨水顺着丝流下来,落在她面颊上,如几道泪痕似的。
“他当真……”叶婉宜
“这种事,我又何必骗你?”胡将军甚是不耐烦,挥挥手道,“一介女子,不好好待在闺中,跑出来问朝廷事做什么!真是丢人现眼!”说罢,便大踏步离开了。
这话说的可是毫不客气,但叶婉宜却是听不进去了。
她满心满眼的,只想到从前在宫里初初见到李素时的模样。
那时,世人皆说她与李素郎才女貌,一双璧人,再相配不过。
彼时的恭维之声尚在耳畔,可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
见叶婉宜淋雨,陪着一道来的叶柔宜藏不住了。她急急忙忙冲了过来,捡起纸伞,撑到了叶婉宜头顶,劝道:“姐姐,横竖淮南王已与你没了干系,你又何必如此记挂呢?还不如早早放开……”
叶婉宜却是凄凉一笑,道:“若不是我给他写了那封信,那定不会如此行事。这都是我害的。”
叶柔宜并不清楚姐姐与淮南王间的事,也不知道什么信不信的,只能露出微微惑色来。她甚至有些愤愤地在心底道:为了个淮南王,姐姐竟被人如此落了面子,那淮南王真不是个好东西!
雨越落越大,叶婉宜忽地垂了头,用袖子掩住了面颊,肩膀微微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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