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君重重地点头。
“她老师——”温礼突然笑了,却像要哭了一样,“她要是真这么说过——我都不知道她说要去找她老师是什么意思了……”
陈景皓仿佛又看见了那天晚上的那个温礼,苍白,慌张,又无力。
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陈景皓沉声说:“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话说清楚点!”
“你知道么——”温礼肩膀微微颤动,“小遥的老师——小遥的老师两年前就生病去世了!你说她什么意思?!她说她要去找她老师——!你说还能有什么意思?!”
陈景皓只感觉有一把剑,冰冷又锐利,当头插下来,从头顶,直至下颔。
他的眼前闪过许多支离破碎的场景,像摁下了电影的快退键,最后,画面定格在最初的那个夜晚。
田遥无神的双眼,手腕细长的疤痕。
陈景皓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浓重的煤气味。
之前,他还会侥幸地认为,田遥还活着。
现在,他不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当晚,陈景皓和温礼在酒吧里喝得酩酊大醉。
温礼显然不胜酒力,几杯下肚,人就开始活泛起来,叨叨絮絮,跟陈景皓讲了许多田遥以前的事。
陈景皓先是问他,“田遥为什么不会主动和家里联系,是不是闹翻了?”
纵然头晕脑胀,陈景皓依然能记起对门地动山摇的砸玻璃声,以及田遥那声愤怒的——“滚”。
“闹翻了?”温礼端起酒杯,呵呵笑了两声,酒杯里褐色的液体跟着晃动,“什么闹翻了啊——根本就是断绝关系。”
陈景皓:“……”
“你不知道,他们根本不在乎小遥。”温礼灌了一口酒,白净的脸早已被酡红色侵占。他两手拄在膝盖上,说:“小遥还有个姐姐,但是呢——人人都说,好基因都遗传到姐姐那里去了,父母的优点,妹妹什么也没继承到。唔——”温礼突然摆摆手,“当然除了那张脸,都长得挺像的……”
陈景皓也是醉眼迷离,他笑了笑,神情苦涩,“她还有个姐姐啊——我从来都不知道,她没跟我讲过。”
“那很正常。”温礼说,“那很正常,千万别跟她提她姐姐,不然——”温礼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神色严峻,不像玩笑,“小遥会掐死你——”
“……”陈景皓拿着酒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但我告诉你,并不是那样的,小遥画画很有天赋——”温礼自顾自颔,“真的,但是他们就不肯出钱让她去上兴班,姐姐呢——她姐姐真是要什么有什么——姐姐想学钢琴,他们立马就给搬一台回来……”
陈景皓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抬眼看了看温礼,他靠在沙上已经有点瘫软了。
“……怎么那么憋屈。”陈景皓说,“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温礼瘦长的手软塌塌地一挥,“我吓唬你做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温礼侧头看着边上的沙,好像那里坐了一个谁。他看得太久了,也不说话,害得陈景皓也跟着往那看——那里当然什么也没有。
温礼忽然嘿嘿一笑,似想起了什么事,“不过,小遥确实让他们挺操心的,旷课、打架、早恋,总之都不肯好好读书,你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头疼……她姐姐就很听话,学习好、性格好、相貌好,总之一路的三好学生……”
“是吗。”陈景皓想象温礼描述中田遥的样子,现并不难想象,甚至,他觉得自己曾一度接近过那个时候的她。
“那你怎么就看上田遥了?”陈景皓说,语气里带着点挑衅,和好奇。
温礼已经快顶不住了,就算陈景皓话里夹枪带棒,他也完全无招架的力气。
“怎么看上的啊——”温礼扶着额头,往后靠去,而后便再无话。
陈景皓:“……”
方晓君远远见着两个男人静坐沙上、不再端杯子,她叹了一口气,叫上戴云辉一起过去。
方晓君指指陈景皓,说:“阿呆,你送你皓哥回去,开他的车。”
“哦——”戴云辉看向温礼,他一动不动,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那这个医生呢?”戴云辉说。
“他啊——”看到温礼那样子,方晓君也不由皱眉,“他你不用管。你送你皓哥回去就好。”
戴云辉了然,“……好呗。”
戴云辉抬起陈景皓的胳膊,把他架起来。陈景皓醉得不彻底,掀开眼帘看清来人,又懒懒地阖上,借力站了起来。
“哎哟,皓哥你慢点——”
陈景皓生得比戴云辉高大得多,现下大半个身子挂戴云辉身上,戴云辉险些站不住。
陈景皓闷笑了几声,踉跄走出几步,忽然回头,抬眼看着方晓君。
“晓君啊,这男人不行。”陈景皓说,“才那么几杯就倒了……”
“……”方晓君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要你管!”她目光射向戴云辉,“阿呆,别送他回去了!拖出门口,在树底下随便挖个坑埋了。”
戴云辉:“……”
陈景皓不怒反笑,任由戴云辉搀着出去。
方晓君走近温礼,她弯下腰,“喂,醒醒,你家在哪里?喂——温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