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两点钟方向。”
蔡堂燕站定望去,草坪边的长椅上好像坐了个人,常鸣举了下手。
“看到了——”
“别挂电话。”
“哦……”
“再往前走二十米……”
前面是几个打太极的老人,蔡堂燕绕开他们走过去,就在跟长椅隔了几个遛狗交谈的人时,她脚步慢下来。
常鸣看着她,冲电话里说:“看清楚了吗?”
此时的常鸣戴了副墨镜,白色短袖,浅卡其色中裤,下面露出一条男人毛乎乎的腿,而另一边……是一段黑色的合金钢,这条机械腿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半个机器人。
一只飞盘飞到他脚边,有个小男孩屁颠颠跑过去捡起,抱着飞盘定定看了常鸣几眼——更确切说是看他的腿——然后倒退几步,慌慌张张跑开了。
蔡堂燕不知不觉停下来,讶然望着他,忘记了说话。
“蔡堂燕,我的标签跟你的不一样,我的看得见摸得着,只要我走到人群里,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有问题。”常鸣沉声说,“而你的不同,你的是隐形的,只要你愿意,甚至可以粉饰过去。你还有撕开标签重来的机会,我一辈子都是这样子了……”
蔡堂燕咬起嘴唇。
“开车这几天又试了下……蹭到马路牙子拿去修了……你笑什么,五十步笑百步……”
她刚才确实低下了头,常鸣严肃而认真的声音让她抬起头,重注视这个亲手撕开伤口给她看的男人。
“还有,我承认当初找上你是我混球,你怎么骂我都可以。但是我从来没叫过她’小唐’,你把我捡回去之后,你就是你了……燕子,你好好想清楚,你要走,以后我就不会再去找你;你要过来,以后我就不让你走了。”
常鸣放下手机,点下挂机键。他还望着她,墨镜把脸上每一道弧度衬得冷峻,像在静候宣判结果,可他既不卑微,也不傲慢。
蔡堂燕几乎没有后退的念头,慢慢向他走去,就像燕子回到春天里,芽回到柳枝上,每一步都自然而然。
常鸣将笑未笑,淡淡道:“我坐得有点久了,你得拉我一下。”
于是蔡堂燕朝他伸出手。
常鸣与她十指相扣,确认存在似的紧紧握了一下,依旧用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早晨空气好,我们散会步吧。”
他牵着她走,把一个活力的早晨走成了慢吞吞的夕阳红。
“常先生——”蔡堂燕终于开口,“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常鸣沉浸在异样的喜悦里,闻言愣了一下,停住问:“我没说过吗?”
蔡堂燕无辜地摇头。
“那你记好了,我叫常鸣。”他忽地把她拽近一点,嘴角莫名笑意,“‘燕子常鸣’那个‘常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