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眨巴了几下眼,本想唱两句,现嗓子不太好,就作罢了。
从墙头上下来,惦记着回去写信,没想到一沾枕头就睡死过去了。这一觉睡到第二天正午,还是被虫叫醒的。
半夜里凉快,不代表夏天真的过去了。依旧酷热难耐,枝头的蝉叫得声嘶力竭,忽然之间停顿下来,刚享受了片刻宁静,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声1ang。netg板大声喊:&1dquo;混账,这地方真不叫人活了!崇茂、崇茂,死哪儿去了?”
落地罩外侍立的崇茂一溜小跑进来,抱着拂尘呵腰:&1dquo;奴婢在,听万岁爷示下。”
皇帝火冒三丈,&1dquo;打人,把那些季鸟儿全给朕逮了!”
崇茂朝外看了一眼,&1dquo;回万岁爷,逮不gan净,今儿逮完了,明儿又来了。北京季鸟儿多,呆不下,专找空地方。今儿见少,明儿更多了。”
皇帝不信邪,一拍铺板坐了起来。跑到树底下仰头看,树上的蝉大大小小好几种,有大季鸟,小季鸟,还有专在傍晚开嗓子的伏天儿。他拧了眉,刚要说话,突然一串雨星子落下来。瞧天色,万里无云,不像要变天的样子。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季鸟撒尿,浇了他一脸!
他抬手一抹,龙颜大怒:&1dquo;把这树给朕砍喽!”
崇茂不敢多嘴,忙应个是,勾手叫小太监过来,给直殿监传令,把养心殿前的玉兰树连根挖走。
皇帝余怒未消,跺脚说:&1dquo;烧了,一只季鸟儿不准放跑!”
堂堂的九五之尊和几个闹蝉过不去,说起来真有点可笑。但是谁也没这个胆儿触犯皇帝的尊严,忙匆匆道是,不多会儿就看见十几个太监扛着锹进来,对准树根一通狠挖。结果树上的季鸟儿受到震动,纷纷飞走了,这树已然挖了半截,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便咬紧槽牙砍断了根须,十几个人抬着,弄出了养心殿。
皇帝对着地上的坑,心满意足,&1dquo;宫里栽树本就不该,保不定有刺客躲在枝叶后头。这样好,挖了gan净,再也养不住虫儿了,也不怕有人行刺,一举两得。”
崇茂嘴里应着,皇帝进了殿里,他忙使眼色,让把那个窟窿填起来。找相同的墁砖铺地,别耽搁了,万一皇上震怒,御前的人又得倒霉。
茶水上的呈香片茶来,皇帝坐在案后,盯着桌上文房出神,&1dquo;你昨儿说的,朕应该再给小妹妹写一封信,和她说明原委?”
这主子喜怒无常,崇茂也有点儿怕,战战兢兢说是,&1dquo;奴婢脑子不好使,就想到这个了。”话音一顿又道,&1dquo;其实万岁爷何必非要长公主点头呢,您是主子,金口玉言,谁敢不遵。”
皇帝摇头,&1dquo;这妹妹不同,朕只有这一个亲人了&he11ip;&he11ip;”
&1dquo;您还有皇子们呐,十位殿下可孝顺了,天天儿来给您请安。”
所谓的请安,当然不会受到接见,不过是隔着影壁磕头,崇茂说一句&1dquo;圣躬安”,皇子们就退下,进上书房读书去了。
父子之间的qíng分很浅,皇帝对十位皇子的评价是&1dquo;毛没长全,连人都算不上”,因此更不能称作为亲人。他的心里认定的,只有那个同母所生的妹妹。虽然这妹妹有时候训他像训孙子似的,他也不觉得她可恨,时候一长不见,还是十分想念。
可惜,女孩子长大了留不住,都归人家了。皇帝提愣,刚写了个见字如面,平川在门外高声回禀:&1dquo;有江南快报,恭请万岁爷御览。”
皇帝把搁下,等崇茂呈上来,打开一看,那卷得手指头粗细的绢布上简单写了两句话:长公主七月十五遇喜,南苑王冁然大笑。
&1dquo;长公主有孕了&he11ip;&he11ip;”皇帝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神qíng来,&1dquo;婉婉还是个孩子呢,她也要生孩子了?”
崇茂啊了声,&1dquo;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皇帝说:&1dquo;连音生的那个在内,朕当了十一回爹,却是第一回当舅舅,长公主劳苦功高。”
崇茂连声说是,&1dquo;想必南苑王的奏疏不日也要抵京了,皇上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后娘娘,叫太后娘娘也跟着高兴高兴。”
可皇帝不言语,沉默了半晌,寒声道:&1dquo;拟朕手谕,长公主出降半年,皇太后甚为惦念。传令长公主即刻动身省亲,着司礼监派人接殿下荣返。南苑王不必相送,留在辖下治理河道及漕运事宜。”
崇茂愣一下,手谕里绝口不提长公主遇喜的事,这是要赶在南苑王题本送入京城之前,先下手为qiang吗?
皇帝说完了,轻轻吁了口气,&1dquo;好了,就这么办。婉婉到底在北京长大,习惯了北京的水土。现如今有了身孕,当然要回北京养胎,长公主府建得那么堂皇,她一天都没住过,多可惜。接她回来小住,一家子团圆,也好共享天伦嘛。”
平川在槛外领了旨意,上司礼监传话去了。崇茂上前收拾铺排开的文房,一面觑皇帝脸色,&1dquo;主子爷,为什么不让南苑王一道进京来呢?这会儿让他们小夫妻分开,怕会&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