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她缠得没办法了,终于答应现在就去。临行前要换燕服,录景送进来,她去接了,亲自给他替换。男人的深衣到了冬季色彩并不丰富,玄色的锦缎绣云头暗纹,狐裘厚实,衬托着他的脸,有种凌厉但内敛的味道。她的手从他的衣襟袖褖划过去,欠身把袍角整理好,再要回身取玉带,却被他一下子抱住了,就势一扑,扑倒在褥子里。
他有点懈怠了,拱着她的脖子说:&1dquo;还是不去了吧,现在什么时辰?一同歇个午觉好么?”
他打什么注意她心里知道,掩嘴笑着说不行,&1dquo;刚散朝没多久就睡下了,叫别人怎么说?官家是明君,不能好色,更不能白日宣yín。”
他悻悻道,&1dquo;离天黑还有很久。”
如今倒好,只盼着天黑了。她红着脸,扭身道:&1dquo;咱们去延福宫钓鱼,钓着了在院子里架火烤着吃,找些事做,不一会儿天就黑了。”
他没办法,泄愤式的在那红唇上研磨,她手忙脚乱挣起来,&1dquo;轻点呀。”
她一说轻点,他脑子便嗡地一声响,想起昨夜她痛苦的样子,急急问她,&1dquo;还疼么?我命人去太医馆拿些药回来吧!”
她扭捏说:&1dquo;不疼了,别叫人去,医官问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他拉她坐起身,抚膝一本正经道:&1dquo;我想传闻还是很有道理的,第二次就不会痛了。”渐说渐慢,语调哀恳,&1dquo;皇后&he11ip;&he11ip;”
她颊上红得醉人,婉转抛来一个眼神,低头说:&1dquo;知道了。”
☆、第72章
沉浸在爱qíng里,很多说过的狠话都可以不算数。比方他说要将她囚禁在柔仪殿,哪里都不许她去,结果这话没坚持十二个时辰,自己亲手打破了。
他们未乘辇,手牵着手往延福宫去。不想经过后苑,不想见禁中那些人,就从临华门外穿行。将近年尾了,正是最冷的时候。日光伴着风,空dangdang的芒照在身上,温暖都被稀释了。秾华紧了下狐裘披风,很冷,但是很快乐。
他时不时偏过头看她,仔细品咂她的表qíng,哪怕眉间一点细细的褶皱他都能够现。还好,她现在看上去没有什么烦恼,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之前种种的不愉快放下。小小的人儿,要承受那么多,她比他想象的坚qiang。可是她愈坚qiang,他愈是不忍,含在嘴里都怕化了。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看她冻得脸色僵,替她把风帽戴了起来。
她转过头问他,&1dquo;官家冷么?”
他说还好,边说边吸鼻子。她笑起来,探过冰冷的手在他脸上揉了揉,然后缩回袖子里,仰头看天,轻轻哼唱起来:&1dquo;yīn凉yīn凉过河去,日头日头过山来&he11ip;&he11ip;”
她身上总有一种孤独的味道,即便在你身边,也让人感觉很不安。既近且远,仿佛随时可能失去。他竟有些怕,停下脚步,把她的手捧在掌心里,&1dquo;皇后,你不会再丢下我了吧?”
她定定看着他,缓慢摇头,&1dquo;我不想同你分开了,你是我郎君,我要常伴郎君左右。只要你&he11ip;&he11ip;不厌倦我。”
她总能够让他心头酸,他趋身在她唇上吻了吻,&1dquo;我只怕你不要我,比失去江山更怕。我再也经不住了,有时候会突然感觉很恐惧。”
她轻声说:&1dquo;我有什么好呢,让你这么记挂。”
他弯起唇角,&1dquo;因为你是第一个亲我的人,那时我才十三岁。”
她有些惊讶,他说的是小时候的事qíng,好多她都已经记不太清了。他看她笑得有些迷茫,把经过复述了一遍,从他入绥国,到她府上赴宴开始。她渐渐回想起来,就是那次跌在槛外,他扶起她,她坐在一截老树根上,他蹲踞在那里给她包扎。然后那么凑巧,她一俯身,他一抬头,正好亲到他的鼻梁。秾华哦了声,&1dquo;那时你脸很红,我还以为你热了,拿袖子使劲给你扇风&he11ip;&he11ip;”小时候的感qíng真是纯真美好,大了之后呢,凡尘俗务多了,想纯粹也不那么容易了。可是很幸运,其实他们的改变都不大,她嬉笑着同他顶了顶牛牛,&1dquo;到现在你还是很容易脸红,一脸红,我就觉得你好欺负。”
他是以严苛著称的君王,觉得他好欺负的,普天之下只有她一人了吧!他笑得十分腼腆,&1dquo;我不在乎被你欺负,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她的离开对他来说是个噩梦,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都难消这个yīn影。爱得深的人,总会显得比较卑微,他在她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威仪可言了,他不求别的,留住她,别的都可以商量。
她当然懂得,她也和他一样,心惊胆战,如履薄冰。担心幸福过于短暂,明天不知会面临什么样的窘境。所以抓住当下,得快乐时且快乐,什么都不想管了。
她说:&1dquo;我们跑吧!跑动起来,说不定身上就暖和了。”
于是寂静的拱宸门上突然蹿出来两个人,锦衣华服,一味向前奔跑,簪环掉了满地。偶尔寒风噎满喉,呛得眼里盈满了泪,但是转瞬就gan涸了,脸上的笑容还是鲜的。
几个小huang门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蹲身捡起地上的饰托在掌心里,诧然道:&1dquo;那不是李皇后么?”
&1dquo;女道士不当了?”彼此面面相觑。
年长的高班对cha着袖子眺望,啧了声道:&1dquo;废与立,不过官家一句话的事。不得圣宠,抱着金印也不能当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