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笑,加紧步子赶过去,替她把头撩起来,一点一点浸到盆里。
她看见他,讶然一笑,&1dquo;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嗯了声,掬水替她打湿头,&1dquo;怎么不让底下人伺候?”
她说:&1dquo;以前都是rǔ娘帮我洗,这回想自己试试看。我长到这么大,从没有自己洗过头,看上去笨得厉害吧?”
&1dquo;没有,皇后在我眼里是最聪明的。”他温煦道,接过尚宫送来的无患子,剜了些膏泥替她揉搓。冕服的大袖总要往下掉,录景和秦让一人一边牵住了,给她洗个头,必须一堆人通力合作。虽然费事,但是很快乐。一个日常都需要别人服侍的人,现在照顾起她来,却也得心应手。那三千青丝悬浮在水里,乌沉沉如暗夜的云。他把手焯进去,恍惚的触感划过他的指fèng,他俯身说:&1dquo;今日无事,我领你去延福宫吧!”
她从湿漉漉的间抬眼看他,&1dquo;你不必处理政务么?”
&1dquo;该办的今早都办好了,再有要紧的奏疏,让他们送到延福宫来就是了。”他说着,拿大帕子把她的头包起来,一缕一缕细细擦拭。
众人都散了,只余他们两个。两张胡netg一前一后放着,他坐在她身后,徜徉在一片温暖的日光里,心都是恬淡温暖的。她不时回头看他,&1dquo;官家&he11ip;&he11ip;”
&1dquo;嗯。”
&1dquo;官家&he11ip;&he11ip;”
他停下手,含笑问:&1dquo;怎么了?”
&1dquo;我觉得一辈子就叫不够你。”她转过来,倾前身子,把额头抵在他肩上,&1dquo;官家&he11ip;&he11ip;”
她有很多话,觉得爱装满了心肺,却抒不出来。他抬手捋捋她的,湿气浸透了绯袍也不管,拍着她的背道:&1dquo;不着急,一辈子那么长,可有得叫了。”
她转过脸,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腻歪了会儿,又缓声问:&1dquo;今日垂拱殿里出了岔子,那些朝臣想杀我,是么?”
他皱了皱眉,&1dquo;是谁给你传的消息?”
她倒是无所谓的样子,&1dquo;没有谁,呼声那么高,我都听见了。”她学他们的口吻,笑道,&1dquo;杀狐媚,清君侧&he11ip;&he11ip;那些官员嗓门真响。”
他怕她胡思乱想,忙道:&1dquo;你放心,我已经将他们斥退了。皇城内外有上万的班直,谁敢有异动,即刻斩杀于殿前。”
她摇了摇头,&1dquo;那么多人呢,杀完了谁给你处理朝政?他们之中有谏官,也有一心辅佐你的栋梁,杀了他们,官家就要背负骂名了,不好。其实他们说得没错,若我处在他们的位置,也希望官家亲贤明远jian佞。”
他看了她一眼,&1dquo;用不着你替别人设身处地,我自己应当怎么做,我自己知道。若是连妻子都保护不了,我还做什么皇帝?再说狐媚,皇后哪里狐媚?就是有些傻,看上去迟迟的罢了。”
她一听不乐意了,鼓起腮帮道:&1dquo;我明明很娇媚,很会邀宠。”
又来了,没见过这样急于往自己头上揽罪名的。可是她越稚气,他越是爱得厉害,笑着附和道:&1dquo;是,你很娇媚,很会邀宠,把朕弄得五迷六道。你是一代妖后,这总成了吧!”
她吃吃笑,笑过了又有些惆怅,&1dquo;如果当真赐我白绫,我也不会恨你。你已经对我很好了,爹爹过世后我遇见了你,一定是爹爹不忍心我吃苦,在底下保佑我。”
他笑道:&1dquo;那我爹爹一定也出了一份力,找你做药引子,专治我的孤独。”
她不说话了,抿着唇对他微笑。太阳照得晃眼,她眯着眼睛,那皮肤是半透明的。就是这样轻而易举,她的一个简单的表qíng,也足可以扫清朝会上郁结的苦闷,给他带来莫大的安慰。
其实秾华很想同他谈谈高斐和郭太后,又怕惹他不高兴,破坏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温qíng。她现在极其依赖他,以前只是单纯的爱恋,现在不是了,这个同她亲密无间的人,是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她珍惜他,怕伤了他,怕他不要她,所以有话她也不敢同他说。现在的自己有点可悲,可是怎么办呢,她已经没有自救的能力了。
他耐着xing子,换了无数巾栉才替她把头擦得半gan。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立起来拉他,&1dquo;我们去延福宫吧,现在就去。”
他说再等一会儿,等头全gan,怕她落下头疼的毛病。她牵着他的手,悠悠摇晃起来,&1dquo;我晒得脸都痛了,要晒褪一层皮你才高兴么?你看我的脸&he11ip;&he11ip;”她把脸颊凑过去,&1dquo;可是黑了?”
他仔细看,嫩得豆腐一样,连一点血丝都不见。他照准了,叭地亲了一口,&1dquo;白得晃眼,哪里黑了?”
她甜甜笑起来,踮着脚尖搂他的脖子,&1dquo;别动呀,让我抱一会儿。”有风chuī起她的头,纷纷扬扬,和他的髻纠缠在了一起。
她喜欢这种亲昵的举动,他也很喜欢。高大广阔的殿宇前,有两个彼此依偎的身影,这冷气森森的建筑顿时有了人qíng味似的。她以前是皇后,皇后要端稳从容,同官家在人前不能过于亲近。现在不同了,她的后位已经不在了,就要把宠妃的特权挥到极致,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恣意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