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泰此刻没心思理会兵部知不知情,只问:“陈锦墨呢?让十二卫去蜀中,召她回京。”
“回陛下,已经遣人去了。只是各地牢城营造反,囚犯与胡国战俘集结闹着,送信之人被拦在半道。”
孙全福话音刚落,看到陈泰脸又晦暗了几分,忙唤卞则通过来。见他诊脉后,还犹豫不决的样子,孙全福不由着急。
“卞大人,陛下身体究竟如何?”
卞则通不敢说,陈泰这身体已经被那些长生丹药榨干了本元,如今又是中毒,也从不知节制,已是将要油尽灯枯之像。如今最多也就是用药吊着。
这回陈泰也算做了次明白人,摆手让卞则通先到外间候着,独留孙全福嘱咐。
“取墨来,按我吩咐的写。”陈泰由他扶着勉强坐起,思索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道,“十一子赐名陈锦弘,立为储君……”
一份冗长的遗诏拟出,加盖玉玺后,陈泰让他收好:“别急,还有几道秘旨。如今太子尚年幼,为防主少母壮,须得……立子杀母。”
孙全福劝道:“陛下,贵妃性子柔顺,不必如此。”
“别忘了,她背后是段家。”陈泰没办法不去担心,“不用你亲自动手,待会儿,让皇后去劝,相信芷素的性子,会顾全大局。”
“待我归天后,太子由宋宜之辅佐,余知为太傅。京中局势稳定后,陈锦墨依旧掌管兵权,守卫边境,无召不得入京。若宋宜之与她再有瓜葛,不必留情,杀!”
又一道秘旨下来,孙全福感觉肩上担子又重了一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起来:“陛下这是要老奴坏人做到底了。”
“全福,身边人我最信你的。我为君这一世,说实在的确实没什么大功继,却不能再多一个丑闻。还有议和书,我死后你务必帮我找到毁了。”
陈泰又嘱咐后事般说了许多,他不知陈锦安何时会带兵造反,总归宋宜之在京城,陈锦墨早晚要带兵回来的。便提前将这些事都嘱咐好,他可以输,朝政大权决不能落在贺均手上!
两人在里面说的这一些,外间忍不住好奇的卞则通,多少听到了些,顿时有些慌神。只能在孙全福出来后,装作镇定模样。
可他这模样,怎么逃得了孙全福的眼。只是他并没说什么,便将人放了出去。
卞则通纠结忐忑,摸着脖子上的脑袋寻思了许久,终究还是去了司礼监通风报信。毕竟,陈锦墨从前与他有些交情,而贵妃往日也端淑大方,对他们很是不错,他没办法昧着良心,为了保命不去管这件事。
现在只希望,宋宜之他能有办法。
司礼监中,汪凯也在,听了这消息,先宋宜之一步冲了出去。
见他这般情急,二人俱是一愣,宋宜之匆忙道谢后便让卞则通自己保重,也跟在后面往馨芳殿去。陈锦墨走前他保证过的,不能让贵妃出事,他便一定要做到。
卞则通来的路上已经耽搁了些时辰,加上皇后得这旨意又格外积极,接了旨便带人前来。又让馨芳殿的人抱着孩子去别处,独自与贵妃聊聊。两人赶到馨芳殿时,殿内已经静的出奇,皇后显然是来过走了。
暗道不妙,也不管什么礼数尊卑,便冲进了内殿。桌上本放着一瓶毒药,还有三尺白绫,幸好贵妃选的是后者。
一进屋就见她这么吊在房梁上,汪凯忙上去将人抱下来。好在他们赶到的及时,贵妃缓了口气便苏醒过来,只是精神恍惚,嚷嚷着让他们别拦着她寻死。
宋宜之按住她,劝道:“娘娘不要再轻生了,我可以安排您假死出宫。皇子年幼,为了他您也要活着。”
熟料,他不提陈锦弘还好,一提他贵妃更是崩溃:“你别跟我提他,别提他!是我对不起父亲,对不起兄长。”
这话……
宋宜之试探问:“皇后都与您说了什么?”
贵妃想开口,复又作罢,依旧只将二人往外赶。
“你们都走吧,算我求求你们了。我实在无颜活在这世上……”
看来议和书的事,贵妃是知道了。没想到陈锦墨苦心隐瞒了许久的事,居然会在今日以这种方式被贵妃得知。而她的情况,也确实如陈锦墨担心的一般。
昔日疼爱的孩子如今成了贵妃心口的刀,宋宜之下意识想到的便是陈锦墨,想到她如何看中贵妃。还是问:“所以,您也不愿为公主活着?”
贵妃神情有一瞬的松动,最后还是摇头,现在的她一心求死。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催命符,她实在不愿面对。
宋宜之默了,站起退到一边。亦想起当年诏狱中,宋廉一心赴死,却苦口婆心的劝他,让他抛下一切,为责任担起宋家。
在他们的父母眼中,说不出子女和心中的责任愧疚谁更重要,可到了最后,最能放下的却还是子女。
他不想陈锦墨也受这些……
此时,贵妃一心求死的当下,汪凯沉默了许久,终是道:
“有一年冀州旱灾,娘娘带着将军府的人施粥救济难民。那时,激励他们活下去的是您,怎么到了如今,一心求死的也是您?”
第112章夺位
京中一场大雨下了三日,雨打芭蕉,这声音闲时听着千般妙韵,如今却让人心烦的很。陈锦心在宫室里不安地来回走着,近日宫外的动静,后宫中也都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