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旧伤
濮阳金台在廊子上遇着了换装后的裴夫人,只见她穿着狐坎的梅花罩衣,下穿六幅的如意月裙,松松挽个垂云髻,髻上cha支碧玉的簪,鬓边还戴了朵白布绞出来的小花,莫非还在孝里么?虽有些古怪,但不可否认的,那种雍容高洁的气度;着实少见得很。
他上前满满行了一礼,恭敬唤了声夫人。
毋望侧身避过,回礼福了福道,&1dquo;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濮阳金台道,&1dquo;属下是暗卫的副统领,姓濮阳,名唤金台,夫人只管叫我濮阳便是了。”
毋望颔,朝裴臻房内指了指,问道,&1dquo;他可在房里?”
濮阳金台道,&1dquo;夫人进去瞧瞧罢,许是要变天了,这会子旧伤作,正疼着呢”
毋望心头一突,总见他笃笃定定的样子,没想到会有伤病,急道,&1dquo;是什么伤?”
濮阳金台支吾了一会儿,只好从实道,&1dquo;前头那位大奶奶在剑门关设了埋伏,放冷箭差点儿要了主上的命,因伤在左肺处,如今只要变天就疼得喘不上气儿。”
毋望想起了那位闹上门来的臻大奶奶,她应该也是在意他的,否则怎么会当面找她兴师问罪?既然心里有他,却为何忍心伤他呢,人心难测得很,素姐儿那样的花容月貌,连走路都是摇曳生姿的美人儿,心肠竟狠辣得这般田地
推了门进去,他歪在褥子上,netg前并排摆了三只熏炉,他微有些喘,嘴唇白,jīng神头也不怎么好,看到她忙疾坐起身,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笑道,&1dquo;这下子好多了,像个女孩儿家了。”顿了顿,似乎挣扎了片刻,最后颓然道,&1dquo;我才说了要带你逛去的,不知怎么乏得很,容我歇会子再去好么?”
毋望绞着帕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日夜兼程的赶来,未及休息又同萧乾jiao了手,太过劳累自然是要引旧伤的,身子不好便不好了,怕她担心还要瞒她,倒叫她愈的心疼,便道,&1dquo;你冷么?怎么摆这些个熏炉?”
裴臻怔了怔,倒不是冷,只是吸进冷气便忍不住要咳嗽,暖和了就好些,才要说是,却见她眼眶似泛了红,缓缓道,&1dquo;你休瞒我,濮阳大人同我说了,你旧伤作了,这会子正疼呢。”
裴臻哂笑着,既拆了谎也没什么可装的了,软软倒回褥子里,哀哀切切呻吟了两声,&1dquo;托了纪素卿的福,如今我又多了项本事,预测雨雪一点不差,看着罢,今儿入夜定是要下雪的。”
毋望语塞,这人真是,疼的这样还有力气打儿她走过去,摊开棉被给他搭上,温声细语道,&1dquo;可有什么药吃么?我打你吃了药再睡罢。”
裴臻抓了她的纤纤玉手,有气无力道,&1dquo;才刚吃过了,歇会子就好了,你别忙,坐着陪陪我。”抚胸咳了几声,半睁着眼打量她,奇道,&1dquo;你在给谁戴孝?”
毋望道,&1dquo;我爹妈迁了坟,早年并未给他们守孝,到了应天后就补上了,本来是要三年的,后来外祖母怕耽误我,就改成一年了,再有半年孝期就满了。”
裴臻道,&1dquo;我不知道你在孝里,叫他们下了婚书,早知该先换庚贴才是。”
毋望道,&1dquo;如今还说这些做什么,我知道你也是没法子。等到了北平我再脱孝罢,路上容我再戴几日。”
裴臻摇了头道,&1dquo;到了北平也不必脱。”
毋望有些为难,到了人家家里怎么好带着孝呢,不是触他的霉头么。裴臻知道她顾忌什么,怏怏道,&1dquo;你还没过门,不拘这些,家里也没有长辈住着,还怕谁看不惯么,我又不是个不通的人只盼我哪天要是死了,你也能为我戴上四十九天孝,我也就知足了。”
毋望扭身道,&1dquo;谁要给你戴孝,你若是一声不吭的死了,我便是追到阎王殿也要问个明白的。”
裴臻微讶,旋即笑道,&1dquo;傻丫头”将她的手拿着细细把玩,眉心笼上了淡淡的哀愁,呓道,&1dquo;才离开朵邑时我只当今生抓你不住了,没想到还有今日&he11ip;&he11ip;真好。”
她低头思忖,自己也没有想到啊,头回见他,他背个药箱,跟在齐婶子身后,温文尔雅的像个小郎中,那时她只顾羞愤,连他长得什么都没细看,谁知自己这辈子就被绊住了呢。
裴臻抿嘴歇了阵子,又伸手抚她的眉眼,心下感慨,每一处都那么美,自己竟是拣了个大宝贝,想着便促狭道,&1dquo;在下对姑娘一见钟qíng,不知姑娘可同在下一样?”
毋望闻言臊得无地自容,抽了手嗔道,&1dquo;不许说”
&1dquo;做什么不说?”复拉了她伏在自己胸口道,&1dquo;我还当你会嫁给什么章家哥哥呢,没想到你愿意等我,到底为什么愿意等我?说了叫我欢喜欢喜罢。”
毋望想了想,慢慢道,&1dquo;因为你长得好看。”
裴臻顿时黑了脸,拔高了嗓子道,&1dquo;只是因为这个?”一下子用力过猛又大咳起来,直咳得眼泪汪汪,皱眉调息了半天才缓过来,边喘边道,&1dquo;我只这一张脸能入你法眼?真真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