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臻笑道,&1dquo;萧指挥文韬武略,何等聪明的一个人,怎的连这账都算不过来?燕王拥兵数十万,宁王带甲八万,革车六千,虽是jīng锐之师,若各自与朝廷开战恐胜算渺茫,倘或两军合并,图成霸业便指日可待,将来中分天下,岂不快哉?萧大人封王拜相也万无一失可若是宁王殿下转不过弯来,无非两位王爷被他们那小侄儿狠狠鱼rou一番,最后落个贬庶杀头,如此而已孰轻孰重,萧大人自己掂量罢,其实咱们早该是友非敌,大人道是也不是?”
萧乾面上有松动之色,沉吟片刻道,&1dquo;燕王说中分天下,此话当真?”
裴臻点头道,&1dquo;千真万确&he11ip;&he11ip;”中分宁王的脑袋还差不多他不无遗憾的想,可惜啊,自己这么正直的一个人,自从跟随了燕王,也变得不那么厚道了,还学会了蒙人,造孽造孽
萧乾这时犯了个原则xing错误,他琢磨来琢磨去,很不幸的心动了,便迟疑道,&1dquo;我尽力一试罢。”
裴臻眉开眼笑,对以前吃瘪的事只字不提,极有大将风范的双手叉腰,嗓音朗朗道,&1dquo;大人这可是立了一大功啊,待两位殿下汇合之时,裴某当扫庭相待。”喊了手下暗卫道,&1dquo;给萧大人备马”
第七十九章欢笑qíng如旧
明月先生笑得牙关酸,将萧指挥使送出镇子,送了一程又一程,依依惜别,qíng难割舍。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转而从生死对头变成了亲密战友,现实总是充满了未知,尤其这种特殊的年代,的确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臻大爷哼着不成调的《武家坡》回到长门客栈时,那几个暗卫还在讨论鞭子和剑的问题,他对手下的私人问题从不gan预,不管鞭子也好剑也好,能用就行了,需要分的这么清吗?他现在只关心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瞧瞧这是多好的局面,对手有望被收服,日夜惦念的心上人也到了身边,人生若此夫复何求啊其实他不是个不安份的人,他也向往平和安静的生活,就像在朵邑那会子,做做小买卖,当个土财主也是不错的,谁要成就什么霸业,再蹦跶自己也不姓朱,也做不了皇帝,还不如守着老婆过日子呢说起了老婆,他的小net儿哪里去了?才刚还看见她傻呆呆的站在门口的,他只顾和萧乾说话冷落了她,一转眼怎么不见了?转头问那几个暗卫道,&1dquo;可见着夫人?”
暗卫们往后院一指道,&1dquo;夫人到车上收拾东西去了。”
裴臻一听勃然大怒,喝道,&1dquo;杀才,你们还知道喘气儿么?几个聚在一起嚼蛆,竟叫她自己去收拾东西?”
几个暗卫方觉得大事不妙,忙躬身道,&1dquo;夫人不让咱们去的。”
裴臻略思忖,心想她大概是在收拾贴身衣物之类,不方便叫爷们儿看见,不过自己不是外人,应该没关系吧遂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往后园子里去,拐过一棵树,他们那辆马车还停在马厩前面,她爬在车厢里,大半个身子露在外头,虽还是男装打扮,到底婀娜多姿,款曲曼妙,心里不禁得意洋洋想道,看吧,我的女人真是天人之姿,什么都好,就是倔qiang了些,这些粗活让我来做就好了,何必自己动手便放柔了声音道,&1dquo;小net儿,可要为夫的帮你一把?”
毋望一听面红过耳,这人不在嘴上沾点便宜就会死似的,扭捏了半晌把一个包裹递给他,又想起了才刚听暗卫们说的萧乾的事来,便道,&1dquo;你将他送走了,不怕他转头对你拔刀相向么?”
裴臻淡淡道,&1dquo;他又打不过我,拔刀相向又待如何,两军jiao战谁胜谁败还不知道呢。”
毋望下车拍了拍膝上沾到的土,抬眼看他,阳光下更显眉目清朗,只是微有倦色,便道,&1dquo;累着了罢,还是去打个盹儿罢,到了晌午我再叫你。”
裴臻见她语中透出关怀来,心下登时暖暖的,也不管四周是否有人,牵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1dquo;你也心疼我,可是么?”
毋望挣了两下没挣脱,无奈道,&1dquo;仔细给人看见”
裴臻嘟囔道,&1dquo;哪个不识儿的敢看?爷挖了他的眼睛客栈里的住客昨儿晚上就给萧乾的人打完了,如今只有咱们自己人,没我话,那些暗卫定会离得远远的。”
毋望心也放回了肚子里,安安静静的靠着他,就像找到了一辈子的依靠,有好多的话想同他说,又不知怎么说出口,心里百转千回,yù言又止,撰着他的衣襟不自觉的使劲扭了两下,裴臻闷笑道,&1dquo;你若嫌我的衣裳不好看,我脱了便是,也不必非要撕坏了不可罢。”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漆黑的眼眸,感觉所有心神都要被吸进去了似的,痴醉了会子,诱哄道,&1dquo;你有话要同我说,对不对?说罢,我听着的。”
她脸颊微染菡萏之色,眼神忽闪,嘴唇翕动着,吸了两口气又颓败下来,无措之际便咬了咬唇,想说又犹豫,又咬了咬唇,直将那双唇咬得鲜红yù滴,裴臻看得血气上涌,又不得疏解,苦道,&1dquo;你要折磨死我才甘心么”
毋望不明所以,疑惑的看他,他长叹一声将那小脑袋按在胸前,暗道,她还小,不知道男人的痛苦,可不能由着xing子来,会吓着她的,再等等罢,等她明白过来就好了。
毋望听见他的心在腔子里跳得砰砰的,其实这人看着厉害,到底不过二十出头,年轻就不免气盛,什么样的耐力才能把自己熬到那种刀枪不入的境地?他善谋断,却过于心善,毋望心里哀哀的想,这样对他来说是好还是坏呢?真的很喜欢他,喜欢到无法自拔,若说在朵邑时的心动是为了报答他,那现在就是自肺腑的,爱他毋望羞涩的想,没错,就是爱他手臂环上他的劲腰,轻声在他胸前呢喃,&1dquo;兰杜&he11ip;&he11ip;我真是想你。”
裴臻大喜过望,愈的收紧手臂,恨不得将她锲进身子里,想说些什么,张了嘴,却现自己一个音都不出来,只能满足的叹息,勉qiang嗯了一声,带着颤音,竟是要哭似的。在她鬓边吻了下,眨了眨微湿眼,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只她这么一句,他已然欣慰得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什么都不必去计较,都足够了。
&1dquo;眼瞧着快过年了,”又抱了会子,他将下颚抵在她头顶上喃喃,&1dquo;还是快些到应天的好,今年只咱们两个过,冷清了些,或者明年”
毋望抬头看他,他嘴角渐渐下沉,脸上绷出个冷峻的线条来,马上又携了她的手呼口热气搓了搓,笑道,&1dquo;出来的时候长了,还是进去罢。”
毋望看得出他心事重重的,便拉了他道,&1dquo;明年怎么样?”
他转头朝远处眺望,嗟叹道,&1dquo;明年过年就剩你一人了,一但开战我必定是要随侍军中的,没法子带上你,你独自在北平,我放心不下。”
毋望愣了愣,嗫嚅道,&1dquo;做什么要打仗呢,打仗要死很多人,你”
裴臻捏了捏她的颊,道,”我会留一队暗卫在府里,那些人都是信得过的,若前方战败,他们会护你到安全的地方。”
&1dquo;那你呢?”她惶恐的瞪大眼睛,&1dquo;只有我一个人逃吗?”
裴臻稍一拧眉,须臾露齿笑道,&1dquo;我若脱得了身自然会来同你汇合。”
脱得了身么?要是脱不了身呢?毋望心口堵的难受,塌下肩,捏着他的指尖道,&1dquo;咱们逃吧,别掺合进去了可好?”
他呵呵笑出声来,摇头道,&1dquo;这会子不成,等他当真战败之际再逃不迟,那时他自顾尚且不暇,便分不出神来对付我,若眼下便弃他而去,德沛怎么办?还有你叔婶,谢家又怎么办?我只能将父母兄弟藏起来,不能藏尽所有族中亲友,小人难防,也是没计奈何的事。”
毋望垂眼微点了头,复又道,&1squo;裴哥儿如今在何处?&1squo;
裴臻道,&1dquo;在无量山上,上月送去的,你若想他,等年下我打人接他回来见你。”拎了包袱道,&1dquo;进去罢,仔细受了风。”
毋望跟在他身后上楼进得厢房里,裴臻道,&1dquo;我叫伙计给你备了热水,你洗个澡换身衣裳,我先回房去,你收拾好了再来找我。”
毋望应了,他出门去替她掩好房门,揉着太阳xué,神思恍惚的进了隔壁客房,瘫坐在netg上,突想起些事来,便道,&1dquo;来人。”
暗卫副统领濮阳金台入门来,敛神一揖道,&1dquo;听主上吩咐。”
裴臻倒吸着冷气抬手按了按胸口,濮阳金台见状道,&1dquo;箭伤又作了?属下替您松松筋骨罢。”
裴臻摆手道,&1dquo;不必了,老毛病,歇会子就好的。”往墙上靠了靠,又道,&1dquo;金台,虞子期那里可有消息?”
濮阳金台斟酌了下道,&1dquo;虞大人飞鸽传书来,说是燕王府长史葛成。上回他进应天时,小皇帝待他甚好,亲迎亲送嘘寒问暖,他架不住便临阵倒戈了,这回的事想是他透露到京里的,皇宫内部必有宁王暗哨,所以大宁那边才来得这般快。”
裴臻猛然一凛,黯然道,&1dquo;如此谢家恐怕保不住了&he11ip;&he11ip;”
濮阳金台自裴臻创建暗卫营便跟随其左右,至今已有五年,裴臻十七岁名扬天下,谋断自然是不在话下,只是一碰上了心头爱,顾忌也多起来,施展不开拳脚,不知这回这谢家又要怎么处置才好呢心里暗自打鼓,眉毛也耷拉了下来,杵在一旁闷声不吭。
裴臻计较了半晌,半闭着眼道,&1dquo;保不住便保不住了,全看朱允炆怎么处置罢,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是夫人面前你们不许透露,若叫她知道定是要闹的,她一闹,爷的大事就办不成了。还有萧乾那里,你打人传话给铁英,让他即刻赶往大宁,萧乾若能说动宁王便留他xing命,若不能,那也只好就地斩杀了,我不能留个隐患,将来还要在战场上多费力气。”
濮阳金台松了口气,心道总算还是原来那个杀伐决断的主子,爱qíng固然可贵,事业也是不能失去的,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果然很重要进而想起了从前的臻大奶奶来,她眼下在萧乾的外宅子里,还怀了孩子,这个女人怎么处置才妥贴呢?瞄了阖眼休息的人一眼,小心翼翼道,&1dquo;主上,萧乾的家眷怎么处理?”
裴臻不甚上心,随意道,&1dquo;叫铁英看着办罢,想留便留着,我也不怕萧家后人长大了来找我报仇。”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濮阳金台只差没扇自己耳刮子,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问,真是蠢到姥姥家去了当即道是,忙不迭躬身退出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