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理和大白话混在一起,弄得漫天神佛一头雾水。
皇帝凉声道:&1dquo;因为煞女曾经拜在菩萨门下,所以菩萨是在为她说qíng吗?”
莲师耷拉着眼皮瞥了他一眼,&1dquo;本座帮理不帮亲,煌煌天地有目共睹。”
&1dquo;那就请菩萨避嫌。”皇帝断喝一声,虽然生而为人,可那气势,却十足是金刚的气势,不容旁人质疑。
莲师被他拿住了话柄,爱莫能助地冲白准摊了摊手。再看无方,她还没有回过神来,面对满城尸骸泫然泪下。
破了杀戒,这是事实,任凭如何巧舌如簧,都无法改变了。是受谁指使,抑或是受谁迷惑,追究到最后不过多个人伏法,对开脱自身没有任何帮助。太平盛世,天上地下都寄予厚望,结果闹得皇都几乎屠城,事qíng太大,压不下来。
佛问:&1dquo;瞿如鸟可是煞女徒弟?”
令主要解释qíng由,被无方阻止了。她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保住白准,才是她一门心思要做的。
她走上前,抚裙跪了下来,合什向上参拜,&1dquo;是,弟子六百年前收瞿如为徒。前几天瞿如被罗刹天残余恶魄夺了躯壳,神魂便一直流1ang在外,无所归依。”
&1dquo;长安城中煞气直冲九霄,你可知晓?”
昨晚漫天煞火时,她就料准了最终会有这个说法。煞引煞,她的存在就是原罪,她都懂得。她顿下去,&1dquo;罪在弟子一身,请佛祖降罪。”
她要一个人扛,令主断不会答应,把她挡在身后,向上参禀,&1dquo;今天的事有内qíng,我不信诸天神佛看不透。金刚拿镇魂钉钉住了罗刹王,这镇魂钉难道无人能解吗?只要罗刹王出面说句话,功过是非,一切自有分晓。”
神佛不语,因为过程不管多曲折,恶果已经造成,是谁的罪孽,谁就应当承担。
其实都不是铁石心肠,几十万年才出一只黑麒麟,当初明王山向外公布消息,大部分神佛好奇前去看过。那时候的白准,黑得像块炭,一双大眼睛长着长长的睫毛,两对小虎牙龇着,别提多可爱。神的生命太漫长,长到枯燥,所以爱心泛滥,只愁无处泄。他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虽然他可能不记得,不知道,但他们心中有数,让他入世,是为了成全他的功德,将来好修成金身。就像莲师说的,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一环扣着一环,说不清是谁成就了谁,谁是谁的陪练。有缘,自然会有劫,历劫之后才算长大。最可怕的是无劫可历,连想提拔他,都师出无名。
神佛闭上了眼,天顶雷霆万钧,从远处奔涌而来。万丈罡风拔地而起,鼓动衣裙,刮过皮rou仿佛凌迟。
无方受不得这些佛界的手段,一阵风过,细洁的皮肤上多出无数深刻的划痕,血从裂口汩汩流出来,染红了衣衫。皇帝抿着唇,袖中双拳紧握,狠盯住白准。心里只是愤恨,他不是很爱无方吗,为什么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不肯舍身?
空中传下指引:&1dquo;麒麟,你守护中土,涤dang乾坤是你的责任。”
无奈令主并不领qíng,他说,&1dquo;涤dang你妈。”
万年的修为,在这些神佛面前不堪一击,可他仍旧使出全部的力气,将无方罩在身下。明玄即位,他上夜摩天取河图洛书,须弥山上九万里的瑞气和罡风,他领教过,自己尚且不能承受,何况无方。他只有一个信念,哪怕自己死,也不能让娘子受到伤害。人的躯体太过孱弱,唯恐不能护她周全,他一声怒吼化出真身,庞然的身躯密密把她护住,就像风雨里的石像生,直面催bī,岿然不动。
罡风如刀,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他千疮百孔。无方奋力挣扎,尖声哭喊:&1dquo;阿准,你走开!走,走得远远的!”
他的口鼻里涌出血,大滴的泪落下来,在她肩上绽开花。他说:&1dquo;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我何德何能&he11ip;&he11ip;娶到这么好的娘子。”
可能这已经是秀恩爱的极致了吧,黑麒麟耐力奇好,皮糙rou厚鳞甲坚硬,万一起疯来,这罡风未必能奈他何。护妻狂魔不好对付,被问候了高堂的神佛结起大日轮印,佛光所至,地面下沉了几十丈。三步之外是悬崖,崖下火海翻滚,坠进去便不得生。
莫说大道无qíng,大劫来临,终须有取舍。一切前缘天定,也许比起七世前的金刚,他们的境遇已经好得太多了。
第88章
崖底的火烧得熊熊,可火光严寒彻骨。和寻常的火不一样,是八寒地狱第七重,名叫红莲业火。
关于业火,形态不一,眼见的是最直观的感受。还有所谓的&1dquo;身变折裂,如红莲华”,指冷到了极致,躯体生的变化。反正无论如何,落进那火里,便没有脱的机会了。彼时地狱恶鬼遍地,佛以业火枯之,烧一遍,是最好的清理。业火对成道的神佛没有妨碍,但对于他们这些修行途中苦苦挣扎的,沾染后一触即亡。
火光升腾,他们被孤立,身下的土地在颤抖,隔着火海,十丈开外有人举目相望,辨不清眉眼。空中梵声阵阵,万千沙弥诵经的声音传来,听上去像度亡灵的悲歌。无方在令主脖颈上重重一搂,&1dquo;你的心我都知道,两个人一起去死,就什么指望都没了。是我的业障,让我自己去解决,好坏我一个人承担。”
他根本不答应,&1dquo;你怎么承担?投身业火,被烧得半点不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