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各得其乐之际,只有一个人是蹙着眉的。这人便是陈语易。
陈文君看着安澜送与大家的画扇,抿起了唇。他一眼就瞧出来,这些画扇全都是他和沈知柔所画,他和沈知柔喜滋滋地以为两个终于遇到了大主顾,每天熬夜点灯地赶工画画,原来画出来的扇面是要给宫里这些人用的,连他和沈知柔都各自分了一柄。真是,好笑又好叹。……
陈文君看着安澜送与大家的画扇,抿起了唇。他一眼就瞧出来,这些画扇全都是他和沈知柔所画,他和沈知柔喜滋滋地以为两个终于遇到了大主顾,每天熬夜点灯地赶工画画,原来画出来的扇面是要给宫里这些人用的,连他和沈知柔都各自分了一柄。真是,好笑又好叹。
这晚后宫众人在御花园中欢乐畅意,直到天黑方才尽兴而散,明帝早翻了冷清泉的牌子,余下之人各自回殿中休息。
安澜才把奕辰和乐安安置好,侍儿们就报说文君求见。
安澜看着拿着扇子过来找他的陈语易心里头有点慌。他心中暗暗计算,除了过生日的冷清泉和董云飞每人是两柄扇子之外,其他人都是一柄扇子,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这样的安排陈文君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恐陈语易说出什么难听的话,让彼此难堪,安澜先制人地开口道:“文君是为扇子来的?文君且听本宫说,这扇子啊瞧着不起眼,却是出自名家之手,每一柄就要五十两银子呢。不是本宫小气,实在是宫里人多,若是一人增加一柄,那十个人就是五百两银子,年底陛下查账,本宫交待不过去啊。”
他说得非常宛转,脸上的笑容也始终维持得很好,语气不急不火,但是话里力证并非自己小气吝啬之人的意思十分明显。
陈语易听见了,不由得暗暗好笑,他以往也没什么特别刺头的事迹,怎得皇后殿下当他是过来挑理的?他笑着接话道:“皇后急什么?臣侍以来,皇后就慌着解释,倒像是臣侍是个素日里爱挑刺闹事的。东西多一点少一点的,有什么可争竞的?谁不知皇后仁慈,陛下大度,还能短了臣侍的用度不成?”
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也很懂事,倒让安澜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安澜再次笑着夸赞他:“文君说得是,文君向来是个识大体的,是本宫误会文君了,只不知文君所为何来?”
这下陈语易反倒不急着搭话了,他垂下黑白分明的鹤目,把手上的扇子当做思考的载体,捏着扇柄翻转把玩。
安澜屏息凝神地等着,快要等得再次着慌了,陈语易方才开口道:“这些扇子全都是臣侍和知柔画的。”
“啊?”安澜不自觉地惊呼出声。
陈语易抬起头来看着安澜,先把顾琼摘清楚:“怡君瞧着臣侍和知柔开的书画铺子无人问津,替臣侍两个着急,想要照拂臣侍两个的生意,这才绕了个弯,他不是故意欺瞒皇后的,还请皇后莫要怪罪于他。”
安澜尴尬地笑笑,“这事本宫不怪怡君,本宫是从怡君手里买的画扇,至于怡君是找谁画的扇子,本宫本就没打算过问,不管何人提起,本宫都是这么认为。”
陈语易替顾琼道谢,“臣侍多谢皇后。不过臣侍此来,不单是来向皇后坦白的。”
这下安澜更加摸不准陈语易的想法了,按说闷声大财,只要陈语易不讲,他哪里能够知道呢?眼下陈语易特意跑来告诉他,他以为是陈语易怕事情早晚露馅,他会怪罪顾琼,特意来替顾琼脱罪的。自己挣到了银子,若是反害得朋友受罚,的确会心有不安,他知道陈语易不是这样的人。而于他而言,扇子已经买了,看陈语易的意思,也没有退银子的打算,那他最好是装作不知顾琼雇佣陈语易和沈知柔画画的事,本来嘛,他作为皇后,只管找人买画扇,至于这画扇出于谁人之手,是谁挣了这绘画银子,他是不必管的。
可是陈语易这意思,似乎并不想不声不响地挣下这银子。
那陈语易究竟想要怎么样呢?
陈语易淡然一笑,温润可人的小脸上是一派宁可分文不挣也绝不含糊富贵的清高雅正:“臣侍是来告诉皇后殿下,以后莫再要通过怡君买臣侍和知柔的画作了。怡君是好心,皇后也是好意,可是臣侍和知柔既要做画者,便不能只靠皇后和怡君的施舍过日子。”……
陈语易淡然一笑,温润可人的小脸上是一派宁可分文不挣也绝不含糊富贵的清高雅正:“臣侍是来告诉皇后殿下,以后莫再要通过怡君买臣侍和知柔的画作了。怡君是好心,皇后也是好意,可是臣侍和知柔既要做画者,便不能只靠皇后和怡君的施舍过日子。”
这施舍两个字说得有点重,安澜恐陈语易存心,连忙宽慰他:“文君作画,本宫买画,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这跟施舍八竿子扯不着关系,文君快别这么说了。”
陈语易并不理会他的劝慰,自顾自地言道:“臣侍与知柔衣食无缺,作画不过是兴之所至,若是以后有人看上臣侍两个的画艺,那臣侍两个便是累到胳膊痛,也要给人认认真真地画,若是没有人瞧得上我们,那臣侍两个宁可搁也绝不苟取钱财。皇家的君卿得有点骨气不是?”
陈语易说完这话,便站了起来。他今日穿了一身浅绿色绣青色翠竹的长款宫装,起身后,前衫上翠绿色的修竹得以完全展开,如同一株长在悬崖之巅,参天地元气,得日月精华的真实竹子。
文人傲骨是如此劲挺如此迷人啊,安澜暗暗赞叹,有多少官员百姓总想着从朝廷中攫取些银钱利益,甚至互相之间为谁攫取得多谁攫取得少暗暗较劲,像陈语易这样遇到天上掉下来的好处都不肯白要的正派人儿,实在是难得可贵。
本来么,他方才已经想过了,顾琼这事虽然做得不地道,可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顾琼也是在替陈语易和沈知柔拉生意。就算是将来被人告知明帝,明帝知道银子是被陈沈两个挣了,也不会说什么的。这是一个万无一失的买卖,只要陈语易和沈知柔愿意,他们便可以一直这么画下去。然而就是这样可以轻松赚银子的事,陈语易硬是拒绝了。
他不得不说,陈文君不愧是大家公子,当得起明帝的宠爱。
只是,陈语易清高倒是清高了,他那些画作可怎么卖出去啊?陈语易和没命没夜地作画,那些画作要是全都卖不出去,陈语易便是自己不说,他也能猜到,那一定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安澜思量了好一晚上,方才想了个主意,翌日一早,他就派人把自己手上的这两把扇子送到安国公府上,他亲自给母亲安大人写了封信,要安大人无论如何在京城喜好风雅的世家贵女圈子里将这画者吹捧出名气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