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伤了腿吗?哥哥和姐姐这么紧张做什么?今日那妖医最会吓唬人,他说得状况十有八九都不会发生,上次我撞了脑袋去看他,他还说我要变傻了呢!我这不好好的吗?”
权瑞有没有变傻,他哥不知道,但这条伤腿,果然没几天就好了,奔走踏云都不成问题。
但怀琳要择的吉日,他娘也替他们二人择好了,就定在五月初六,端阳节的后一日。
日子都定了,哪还有再变的道理。
倒是权琅得意的不得了,受了点小伤就抱得美人归,哪还有比这更春风得意的事?
从煞犬案莫名卷入其中,九死一生,到拿回翡翠琼木下的旧地,改变了这一生的走向,两人经历太多变故与惊喜,如今也该到了成家立业、安稳相守的时候。
相比太多在混乱中死去的人,他们已是无比的幸运。
两人定下吉日,就去给从前的先生杜老先生上了坟,给他老人家也遥遥捎去这段喜讯,盼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能开怀一番。
不过,还有更令权琅红光满面的事。
东京妖坊的妖众们这次在花朝之乱中也立了大功,鼠族的蝶楼被妖廷收了去,但作为给东京妖坊的奖赏又发还了下来。
眼下这栋气派的蝶楼成了坊内所有妖共享的楼宇,熊坊主准备把大堂隔成小间租给坊众们经营小摊位,上面则包出去当作酒楼客栈,至于赚来的租子,自然都坐了妖坊修补建设的用途,给那些挤在一处的坊间好生改造,至少改造得宽敞便捷又宜居,让坊众们的日子都能过的舒坦一些。
东京妖坊从局促的一坊变成宽敞的东西两坊,只要灵气不断,妖众们日子过得舒坦,也许有一日,也能行成一座小城的风貌。
那时候熊坊主就不是坊主了,要叫一声小城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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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鹤青初初上任大理寺卿,忙碌程度自然不亚于孙元景和熊坊主他们。
不知是不是太过忙碌,他总觉心口有些不适,但那感觉很轻,他没有太过在意。
这会回家晚了些时候,错过了权琅前来送喜帖,到了院子里,便看到了九姬若有所思的神色。
九姬没发现他回来了,专心致志地不知在想什么,喜帖就放在她手边,钟鹤青轻步走近,才发现她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点画着算些什么。
“阿幺在算什么?”
九姬没发觉他竟然都走到了房中,她微怔,着实看了两人两眼,目光定在他身上,才回答道。
“我瞧着权琅和怀琳都要成亲了,想起了我们两个的事,于是算了一算?”
钟鹤青笑,“难道你还会算吉日?”
九姬哼了一声,“那倒不急,山之阿还没清扫干净呢,没法办喜事。”
这话引得钟鹤青又是笑,却听见九姬嗓音微微有些低地道了一句。
“我在算我们两个能在一起的时日。”
男人听见这话脚下顿了顿,而后才又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房中静静的,只有昨日下衙的时候,钟鹤青路过小摊,给九姬买来的两条胆子大、不怕狸奴的小鱼,在白瓷缸中呼呼啦啦地游着。
“那阿幺算出什么来了?”他轻声问。
九姬哼哼了两声。
“凡人的寿数也太短了,你又非是修道之人。”她道,“长命些的凡人,最多就活个七八十岁,照你眼下的年岁来说,也就还有六十年的阳寿。”
她掰了手指算给他看,“可妖的寿命往往有二二百年,我虽然化形前后算起来活了五十多年,那至少还要再活一百七八十年。拢共算起来,你这辈子陪我的日子,也就剩下的二分之一,甚至连二分之一都不到。”
待钟鹤青寿命到了尽头,她还要在世间度过上百年的光阴。
从前在深山里修炼,从不觉得孤独,可但短短一年从凡间到妖界又回到凡间,她身边已经有太多太多的人了,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她突然就觉得,那没了他的一百多年,遥遥望去,满眼皆是孤寂。
尤其那天,琥尊在东京城内肆意屠戮。
他一掌击出,便有十数甚至数十凡人,瞬间耗尽了寿命,丧生于当场。
彼时他掌中虎毒,也击到了钟鹤青的身上。
他也只是凡人,最最寻常的无有任何术法护身的凡人。
当时他吐血而出,踉跄向后的瞬间,九姬的心头快从嗓口跳了出来。
如果不是避厄石牌护住了他,他是否也和其他凡人一样,死在了琥尊掌下?
九姬简直不敢想象。
此时房中,白瓷缸里的一尾鱼打了个挺,水声哗啦轻响了一声。
九姬也想是后怕的幻想里跳了出来,她突然翻身,一下坐到了钟鹤青的腿上。
钟鹤青下意识伸手揽在了她
身后,怕她倒下去,但她却不在意这许多,开口便道。
“我们快点要一窝小孩子吧。若是我生了同你一样的凡人还好些,若是生了小妖儿L,生的慢长得也慢,等他们五六岁上,也就是十五六年之后化形,你都快到不惑之年了。”
她道时不可待,一把抓了钟鹤青的衣襟。
“现在就来!”
她匆促而着急,不似之前两次,还有同他耍闹的些许心思,这次,是真的有些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