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大宅子里的事,稳婆怎敢多置口舌?连忙说这名字极好,转头报给了刚生产完的夫人。
夫人听了这名字,神色变了一变。
待到晚间,她怀里抱着那刚出生的小小女儿,想到过往的事,忍不住同丈夫商量。
“老爷,梅初那名字不太稳妥吧,要不改做蓉初?”
但她这话刚一出口,男人冷厉的目光就落到了她脸上。
她登时被压得说不出话来,半晌,直至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他才幽幽说了一句。
“你是忘了我为什么娶你。”
说完,他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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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梅初渐渐长大了,母亲经常看着她的眉眼恍惚一阵,而父亲却更加喜爱她了,时常将她抱在怀里,细细看着她的眉眼,半晌,道一句。
“快点长大吧,我的女儿一定最漂亮。”
父亲会亲吻她的脸颊,会把所有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哥哥弟弟都没有,连只比她小一岁的一妹迎春也没有。
有天父亲问她,“梅初喜不喜欢爹爹?”
她张口就道,“女儿最爱爹爹了!”
那天父亲高兴极了,一直捧着她的脸颊看了好久。
可那天回了母亲身边之后,却见母亲脸色铁青,毫无父亲的温柔,只冷冷地盯着她,然后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身上。
“从今天起,你要记住,离他远点!”
母亲打了她,狠狠地打了她一顿,让她务必记住娘的话。
她不懂,她委屈地不住落泪,但她是最听话最孝顺的孩子,她连声答应了下来。
母亲看着她小小的手臂、后背上,被一巴掌一巴掌打的通红泛青,眼泪亦漱漱滚落了下来。
她忽的跪在地上,将她一把抱进了怀里。
“乖孩子,你要记住娘的话,一定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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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住了,有意无意就会避开父亲。
好在没过多久,父亲被人举荐到军中做事,他本就是武将,也打过几次不错的仗,此番起复令他重振雄心,很快前往上阵。
那几年,父亲不在家里,一切事宜都是母亲安排,她过得顺顺利利、稳稳当当。
母亲没再打过她,也没再提起过那件事。
不过,等她稍微大一点,母亲就开始给她相看定亲,说等她一及笄,就把她嫁出去。
可那会她才十一一岁。
然而没等母亲相看好人家,把她嫁出家门,
官至行军司马的父亲,就受了伤瘸了腿□,性情也变得更加阴郁起来,很快因在军中得罪了人,干脆辞官回了端氏县老家。
他一回家,就把母亲给她安排的所有相看之事全都停了。
他眯着眼睛盯着母亲。
“我的梅初,谁许你嫁出去了?”
父亲再不许人提她嫁人的事,又因着他仕途阻断,却掌着全家的大权,越发的阴鸷冷厉无人敢招惹。
可父亲还是那么偏爱她,且越发地宠爱,以至于连她自己都时常觉得,父亲看着她的目光,温柔道诡异。
而父亲又开始说从前的话。
“梅初快点长大吧,长到十七八岁,要穿着大红喜服出嫁的年纪。”
可是,不许她出嫁的人不就是他么?
穿上喜服出嫁,是要嫁给谁?
她开始害怕了,甚至不想长大了,可时间却催着她往十七八岁而去,而某天,突然发现了一个无人提起的秘密。
自己长得像一个人,且越来越像,越来越像。
那是她父亲的书房里,被他夹在手边的书册里的画像。
画上的女子与她几乎一模一样,她在那画上发现了曾经听过的名字。
香雪。
母亲的舅家的表姐,父亲曾经定了亲,却在出嫁路上遇到土匪身死的未婚妻,她的姨母。
香雪,就是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