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高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还要买拖拉机?哎呦,这真是的,也太那个……”
那个啥,她也说不清楚。
她倒没觉得女人开拖拉机有啥好稀奇的。因为生产队那会儿就有拖拉机手。包括他们下河村的拖拉机手,当初也是女师傅培训的。
一块钱的人民币上不就印着女拖拉机手吗?嚯,那叫一个威风凛凛,看着就气派。
就是买个拖拉机这事儿吧,好像太大了点。
一辆拖拉机三四千块呢。
嗐,似乎也没多大吧。放在两个月前看,是挺多的。可她们一天挣四五位数的日子都经历过。一辆拖拉机也就不算什么了。
周高氏咬咬牙,下定了决心:“行吧,你要买就买,到时候开着拖拉机去卖菜籽饼。不过你会开拖拉机吗?我们得雇个人吧。”
周秋萍哭笑不得:“我没打算买拖拉机,不是有现成的吗?大大爹家的周伟正开着拖拉机呢。咱们一天给他1o块钱的工钱,就够了。”
周高氏高兴起来。所谓衣锦还乡,人在熟悉的人面前显示出自己的能耐,心里会愈舒坦。
但她好歹也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又经历了猪油渣的风波,开始知道货源的重要性了。
“要是找周伟去榨油厂拖菜籽饼,那他会不会自己单干啊?能挣1ooo块钱的好事,他会愿意只拿1o块钱?”
周秋萍高兴极了,阿妈能想到这点,简直就是突飞猛进式的进步。
这个问题她自然也想过。财帛动人心,永远别用利益去考验人。
只不过,一来周秋萍本来就没打算长期贩卖菜籽饼,二来即便不是周伟,换成其他人,人家也会心动。
毕竟说到底,她要搞的这桩买卖没多少难度系数,关键点只在于跟榨油厂搞好关系。
可正因为如此,她反而愿意找知根知底的熟人。农村是人情社会,周伟就是想翻脸,也得顾忌被人说嘴,要脸面,吃相就不会太难看。
更大的可能性是,他会偷偷中饱私囊。比方说通过多带货的方式,来自己挣钱。
这些周秋萍不在意。水至清则无鱼。有的时候,只有让员工感觉自己占便宜了,他们才会更尽心尽力地完成工作。
到时候自己顺利转型了,去深圳展了,刚好可以顺理成章地将生意完全转给周伟,大家反而可以好聚好散,还留下份香火情。
周秋萍一点点地分析给阿妈听,然后又强调:“咱家寡母的,只有你我两人。你现在就别扯什么周良彬了,你也知道他靠不住。农村社会啥德性你我心中有数,没人撑腰,咱们又不长期待在村里,到时候免不了被人欺负。大大爹家得了咱们的好处,他家厚道,家风不错,自然就会投桃报李。有他们帮衬,我们也不至于吃太大的亏。”
她没说出口的事,在自己要离婚这件事上,大大爹给的是支持态度。
马上自己要去跟冯家撕破脸,彻底离婚。如果娘家没人撑腰,这个婚要离成怎样,还真的难讲。
反正,她得尽可能给自己多增加点保证。
周高氏被女儿说服了。她跟钱又没仇,一切有利于挣钱的决定她自然不会硬杠。
“行吧,后天是你阿爹的忌日,刚好我们回趟家,把这事给办了。”
周秋萍急着安排妥当这边,赶快去海城出手国库券,自然点头答应。
母女俩简单收拾了下,又马不停蹄地去各个村找代理人。
她们的方法简单又粗暴,直接登门找村长,开门见山说明来意。愿意干的就干,不愿意干的也没关系。她们另找他人。
之所以先考虑跟村长合作,是怕买卖有人捣乱。村长是村里的地头蛇,他们做的生意,一般的混子不敢乱插手。
初步定下1o个村子,周家母女就带着两个孩子匆匆忙忙赶回下河村,好赶紧跟周伟说定这件事。
8月底还不到农忙时候,大大爹跟大伯娘都在家里搓草绳做草包,准备应对秋汛。
齐河镇是圩区,每年都要安排人挑圩。
大伯娘瞧见周家母女登门,笑着招呼她们坐下:“哎呦,这可真是稀客。你们可算舍得回来了。”
周秋萍笑着接过糖开水,从包里抓出两把糖放在桌上,招呼大伯娘的孙子孙女儿甜甜嘴,然后才笑着问:“周伟呢?有个活不晓得周伟肯不肯接。”
大伯娘一个劲儿说她太客气了,问了儿媳妇才知道:“周伟去帮人拖石头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周秋萍完全不想在村里住一夜。周高氏也怕耽误时间影响她们挣钱。
母女俩立刻起身,笑着接话:“在哪边啊?我们过去找他吧。我们还有事,祭祀完就得走了。”
周伟的老婆听说是给丈夫介绍活计,不敢耽误,赶紧开口:“也不远,就在三合村。他们那边打石头呢。”
周秋萍笑着点头:“那好,我过去说一声。”
母女俩告辞,两个小丫头却舍不得走。青青跟大大爹家的小孙女玩的正高兴,星星则是一直盯着人家院子里的小鸭子高兴得哦哦直叫。抱她走她就要闹腾。
大伯娘笑得厉害:“行了,这就是跟我家亲。你们忙你们的去,让我们好好跟两个丫头亲近亲近。”
周高氏还要忙丈夫的忌日,的确照顾不来两个小丫头,只能笑着道谢,自己先去家洗锅刷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