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的老旧木地板,琴键泛出一点点黄的旧钢琴,盖着帷幔的古董木家具,一切却又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我去给杨老夫人收拾东西。”阮漠寒问简烁:“你要一起吗?”
“我才不呢。”简烁嫌弃撇嘴。
她跑出花园去,阮漠寒一个人走进杨海宁的卧室。
几条薄薄的旧旗袍,沉载时光。几张评弹的老照片,浅吟低唱。
小小一个行李箱就能装下。
阮漠寒扣上那精致的小小银锁扣时想:一个人一辈子需要随身带着的东西,真的不多。
需要随身护着的人,也不多。
她拎着小小行李箱走出简宅,花园里淡淡扫视一圈,没有看到简烁的身影。
简烁今天穿一件柠檬黄的蓬蓬长裙,本应该分外打眼才对。
这时一声妖冶的轻笑,像风铃的脆响,又似精灵的吟唱,从阮漠寒的头顶传来。
阮漠寒迎着阳光抬头。
却没有出现想象中妖异魅惑的一张脸,在遮天蔽日的树冠间对着她笑。
一片空荡荡,只有摇动的树叶,哗啦,哗啦,明晃晃的阳光,沙沙,沙沙。
不知是风摇动树叶,还是有什么人,刚刚从树上跃走。
随着阮漠寒抬头,一瓣开谢的玉兰花瓣,落在她的肩头。
阮漠寒心念一动。
她转身,重走入简宅内,放下行李箱,走上楼梯的脚步,变成了快步的跑。
她在二楼平台抓到了简烁:“是你。”
简烁笑得慵懒狡黠:“好啦,刚才躲在树上的人是我,我看二楼窗户开着,就想跟你捉迷藏。”
“这么大反应干嘛?”
“不。”阮漠寒上前,抓住简烁的手腕:“十八年前,我第一次来简宅,把花瓣掉在我肩头的人,是你。”
简烁一愣。
阮漠寒想起来了。
过去的记忆,被现在的小小细节触,如蝴蝶扇动翅膀引的蝴蝶效应,在脑中汹涌而来。
十八年前第一次来简宅,阮漠寒和妹妹见了杨海宁,见了简恪,见了她以为是简家唯一孙辈的简铭。
她以为这就是简家全部的人了。
带着妹妹走出简宅的时候,太阳也如今天一般,盛夏流光,灼热耀眼。
阮漠寒敏感的耳朵,听到风摇动树叶哗哗作响。
还有一声极其妖异、精灵般的轻笑。
阮漠寒迎着阳光抬头,树荫中也如今日一般,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那样刺目的阳光,是不能盯着看太久的。
一瓣从树顶飘落的玉兰花瓣,落在阮漠寒肩头,她低下头不看了。
那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