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玉珠听出来了,这是在骂她呢。
玉珠气恨得站起来,就要去和那崔锁儿理论,哪知丈夫比她更快,挡在她面前,连连给那太监鞠躬作揖:“不懂事的孩子罢了,求公公松一松手,别与她一般见识。”
崔锁儿瞥了眼陈砚松,暗骂:你倒是疼你媳妇儿。
只见崔锁儿拍了拍手,立马有个小太监双手碰着个沉香木盒子上前来,他打开那盒子,原来里头是一只白玉兔子,通体雪白,雕刻得并不是那么精巧,可该有的长耳兔、短尾巴都有,更妙的是,兔子眼睛镶了两颗剔透的红宝石。
“袁夫人,这是王爷赏你的。”
崔锁儿故作骄矜,高昂着下巴傲慢道:“女人嘛,就该像兔子般少言恭顺,你嫁进陈府也有四年了,只生了个儿子,二爷让着你,不好意思开口,从没提纳妾,王爷晓得他的心事,所以才有意促成这桩佳缘。夫人你也要懂事些,须知为夫家开枝散叶才是妇德,也别忒善妒了。”
说这话的时候,崔锁儿偷偷打量着袁玉珠,呦嚯,这美人儿一哭,那真是能把人的胃啊肝儿啊给心疼断了。
崔锁儿暗叹了口气,哭什么,有几个女人能有你这样的好运道,要知道,这可是王爷花了心思,亲自选的玉石、又熬了几个晚上,亲手雕琢的玉兔,便是王妃都不曾有这样的待遇。
“好了。”崔锁儿拂了把下裳,起身,“差事办完了,咱家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说罢这话,崔锁儿双手背后,头也不回地往出走。
陈砚松见状,忙跟了上去。
“荫棠!”玉珠喝住丈夫,怒道:“你去哪儿!?”
陈砚松这会子也是头疼得紧,咬咬牙,下巴朝前努了努:“我去送一送公公,你千万别多心,好好休养,这事等晚上我回来后,再同你仔细说。”
匆忙交代完这话,陈砚松就急慌慌地追出去了。
这些人走后,花厅一片寂静。
玉珠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没有魂魄,四肢无力地垂下,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木然地扭头,看向旁边的桌子,沉香木盒子里的那只白玉兔毫无生气。
那个太监说什么?
要她像兔子般少言恭顺。
玉珠愤怒之下,一把将那盒子拂到地上,咚地一声,玉兔翻滚而出,红宝石从眼眶里被磕了出来,滴溜溜地滚到了角落。
这都是怎么了?
玉珠只觉得胸膛压了巨石,将她身体里所有的血、气全都挤压出去,让她无法呼吸,连哭都不会了。
那些个王侯将相随着自己喜好赏赐,完全不顾虑他人的感受,真是可恨,但荫棠更是可恶,若、若是他没贱得慌,去百花楼“探望”云恕雨,兴许就不会惹出这么一宗事……
一种无力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将玉珠包裹。
她先是没了女儿,如今也渐渐失去丈夫,她真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惩罚她。
正在此时,一阵脚步声响起,玉珠抬头望去,瞧见璃心满面欢喜地小跑进来了。
“姑娘,姑娘!”璃心刚还一脸高兴,看见玉珠病恹恹的,急得忙蹲在主子腿边,担忧地问:“怎么哭了?你脸色好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玉珠手抹去眼泪,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虚弱地问:“怎么高兴成这样?”
璃心左右看了圈,见没人,凑到玉珠耳边悄声道:“广慈寺那会儿给我爹递来信儿,说是那个人昨儿喝醉了,这才冒犯了您,他现在后悔得紧,托主持给咱们带个话,想约你出来,正正式式地道个歉,那个人还承诺了,一定会给咱们找孩子,他着实囊中羞涩,想挣咱们的银子。”
“真的?!”
玉珠瞬间来了精神,感觉胸口的那块巨石仿佛消失了似的,完全不去想什么王爷、云恕雨,在她心里,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对!”璃心忙道:“主持中间作保,错不了,只是奴瞧着您脸色实在不好,要不推了,过两日再见。”
“不行,什么事都能推,这个不能!”玉珠深呼吸调整心绪:“人家给了坡,咱就下,可别再耍性子错过这次机会了,再说……”
玉珠拳紧攥住,直勾勾地盯着远方,就在刚才,她忽然生出了邪恶又可怕的报复心思,她居然觉得那个杀手说的荤话有两分道理。
男人可以左拥右绕,女人为什么非要守着他一个?!
第21章
这样荒唐的想法只出现一瞬,就被玉珠掐灭了。
这又不是在比谁更烂。
自己若是外头找男人,表面是报复了,但同时会留下把柄,这世道对女子实在不公,到时她哪里还能谈和离?轻则被休,重则那就是上公堂、挨板子入狱,且依照荫棠那阴狠的性子,肯定会杀人泄愤。
她必须清楚,这是两件事。
第一,不论这次事之后,她和荫棠会不会和离,但是云恕雨绝不可以进门;
第二,就是她和荫棠之间的帐了,这已经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能过的日子了。
玉珠想找大嫂帮忙解决第一件事,陶氏是侯门之女,且最看重门第身份,根本不会同意云恕雨这样的女人进陈府。
可她很快否了这个想法,大房二房面和心不和,人家看你笑话还不够,怎么可能和你同仇敌忾,等老爷子一闭眼,两房肯定分家的,陶氏非但不会帮她,说不准还会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