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很疼啊?”璃心一边替男人缠纱布,一边轻声问。
“当然了。”吴十三歪头,粲然一笑,俊美的面孔如孩子般纯真,眨眨眼:“可是姐姐你这么漂亮,我看见你呀,就不疼了。”
“去你的。”璃心的脸顿时红透了,轻手轻脚地帮男人穿上中衣,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被这人一剑鞘打晕的事,女孩轻声问:“你是做什么的?叫什么?你是西域哪儿的人?谁把你伤这么重?”
吴十三脚底一个踉跄,佯装站不稳,歪在璃心身上,虚弱地喘气,勾唇浅笑:“姐姐你好关心我呦,我媳妇儿都没你这么细心温柔。”
璃心身子一顿,紧着问了句:“你、你成亲了?”
吴十三疼得咳嗽了几声,噗嗤一笑:“若是你嫁给我,我可不就成亲了?”
袁玉珠白了眼那贫嘴贱舌的男人,自顾自地将被单铺到小床上,手往平舒展,并未回头,淡淡说了句:“请先生不要戏耍我的婢女,她很单纯。”
“怎么,夫人吃醋了?”吴十三轻推开璃心,慢悠悠地往身上穿灰色僧袍,虽笑得轻佻,可那双眼睛却冰冷。
他从头到脚地打量袁玉珠,分析这个女人。
她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腰很细,不像生过孩子,肌肤养的细白,可见日子过得足够优渥;眉头紧蹙,眼睛微微红,可见心事重重。
这种涉世未深的贵妇,就是笨头鱼,天下最容易上手的猎物。
吴十三手捂住伤口,慢慢地朝小床那边走去,坐下后歪头瞧向正整理枕头被子的女人,一笑:“瞧夫人铺床叠被如此娴熟,怎么,在夫家也要干活儿?还是……专精床上的活儿?”
面对这种直白的荤话,袁玉珠依旧面无表情,淡淡道:“我娘家不富裕,打小做惯了粗活儿,没什么大不了的。”
吴十三心里嗤笑了声,倒也不客气,脱掉鞋子吃力地上了小床,他扭头看了下身后,努了努下巴颏。
袁玉珠会意,忙找来两个枕头,垫在男人腰后,并且拉下被子,给他盖在了腿上。
“原来是这样。”吴十三接着讥讽:“贫寒人家的女儿能嫁到陈家那种,要么貌相极美,要么有一技之长,你长得这么普通,嗯……应该是很会伺候人。”
袁玉珠依旧没生气,只是摇头笑笑。
“你笑什么?”吴十三剑眉一挑。
“妾身以为,杀手都是冷酷寡言的,可瞧着先生这般,倒像个油嘴滑舌的纨绔。”
袁玉珠拉了只小圆凳,端铮铮的坐到床前,倒了杯热水,双手捧着给吴十三递过去,笑道:“妾身与广慈寺的主持是忘年交,他不会将先生的踪迹说出去,既然妾身依照承诺,救下您,还请先生也告知妾身女儿的下落,若是来日寻到女儿,妾身必定重重地报答您。”
吴十三接过水,抿了口,面上的玩世不恭逐渐褪去,眸中散着犹如野兽般的狠,语气也冷多了,淡漠道:“你与老和尚救下我,我告诉你三年前见过梅家大郎抱走你女儿的事,这是一宗生意,我想咱们已经完成了。”
袁玉珠火气顿时生起,呼吸急促起来:“那你晌午时是骗我?”
“极乐楼从不骗人,童叟无欺。”吴十三也不怕烫,将滚水一饮而尽,盯着女人泛红的眸子,冷冷道:“替找你女儿可是另一宗生意,三千两!”
“什么?”
袁玉珠噌地一声站起,暗骂这男人简直趁火打劫,她忽然想派人找到丈夫陈砚松,让他好好地拷打这杀手,重刑之下定能问出什么。
“不要想对我动刑。”
吴十三看出了女人眸中的狠劲儿,轻描淡写一笑:“我打小就进了极乐楼,经受的酷刑和狙杀数不胜数,我不会被你丈夫打服,若是将我逼急了,我可以选择自尽,那么,你这辈子别想见你女儿了。”
袁玉珠心怦怦直跳,暗骂这男人的眼简直比狼还毒,一番话就将她所有退路堵死。
她细想了半晌,定定地看着那杀手,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却笑着问:“先生真能给我找回女儿?”
吴十三转着杯子玩儿,挑眉坏笑:“只要银子给够了,你就算想杀夫,我都能给你办到。”
“好!”袁玉珠一口答应了。
只要有一丝希望,别说三千两,哪怕要她的命,她都不在乎。
袁玉珠抹去眼泪,笑颜如花,蹲在小床边,仰头望着吴十三:“可是三千两不是小数目,给我两日筹钱,行不行?”
“好啊。”吴锋像拍小狗儿般,隔空拍了拍女人的头,“下次来送银子的时候,记得给我带些补品。”
说到这儿,男人那张雌雄难辨的俊脸忽然变得狰狞扭曲,手上一用力,只听嘎嘣一声,就将瓷杯生生捏碎,他丝毫不顾掌心被瓷片割破,流出了血,笑着看女人,语气略带了几分威胁:“夫人,切记你在和一个杀手做生意,还有,我不喜欢你丈夫,咱们的事不要让他知道哦。”
第4章
因在冬日,加之下着雪,所以天黑的格外早。
后山寂静极了,虽是慈悲之地,但闯进来个十恶不赦之人,带来了煞气,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神佛们仿佛也样儿了,像极了鬼气森森的十殿阎罗。
禅房里只点了盏豆油小灯,有些昏暗。
吴十三独自坐在椅子上,将窗子半推开,看外头的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