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明海这事,他也是这两日才晓得的,其实他也有些奇怪,荣明海既然都死了一个多月了,为何皇上要将此事压下不说,为何不派人去找尸体,为何不下旨搜捕那些所谓的杀手,这里边好似有事,但不能猜,大概天下人只晓得安国公在一个半月前被刺杀而死,如此就够了。
皇上今早上召他入宫,让他抽个合适的机会,将此事告知沈夫人,其余的就不用管了,沈夫人是聪明人,会给自己找一条路。
是啊,黑鬼死了,冬冬怎么办?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冬冬,你没事吧。”
吴远山没有虚伪做作,忙爬到沈晚冬身前,他咽了口唾沫,忽然隔着薄被抓住了女人的脚腕。
“你放心,有我在呢。”吴远山眼中似有柔情和激动,他呼吸有些急促,贪婪地看着又爱又恨的女人,低声求道:“跟了我吧,好不好。我会把你们的孩子当成自己的,真的,这么多年兜兜转转,咱们终于有机会在一起了,你,”
啪!
沈晚冬使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甩了这恶心的男人一耳光。她感觉自己的手是抖得,刀,她现在只想要刀,她想杀人,杀吴远山,再杀自己。
明海,明海怎么会死,怎么会!
这里边一定有猫腻,对,冷静下来,只要不见到尸体,绝不相信明海会死!
“哈哈哈。”
吴远山大笑,用手背蹭了下被打到烫的那半边脸,斜眼看着这个有些崩溃,却还在拼命让自己保持理智清醒的女人。
果然厉害,在大梁这么多年,她果然锤炼出了几分手腕。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香饽饽了,不过是福满楼里出来的婊子,得意什么?你这个克夫的贱人,克死我大哥,现在又克死了荣明海,你怎么不去死?”
说到这儿,吴远山目中似有痛苦之色,低声哀求:“你难道忘了麒麟?咱们是麒麟的亲爹亲娘啊,我今天来府上,就是担心你们母子。国公爷死了,难不保秦氏母子会来寻事,难不保荣明海往日的政敌会借机报复,难不保章谦溢会占你便宜,你放心,我会为你主持公道,帮你度过难关。”
正在此时,只听院子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就先后进来三个人。走在最头里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样貌俊美非常,气质柔中带刚,额上绑了缀了明珠的护额,穿着藕粉色直裰,脚蹬双厚底皂靴,正是秦氏的“儿子”棠哥儿。
紧跟在棠哥儿身后的是章谦溢和老梁。
章谦溢脸红扑扑的,带着明显的暑气,好似在外头奔走了许久;
而老梁风尘仆仆,脸和脖子被晒得黑里透红,他是同明海一起出征的,怎么先回来了?瞧他的样子神情,并未有任何悲痛,到底怎么回事。
“哼!”
只见棠哥儿瞪了眼仍在炕上趴着的吴远山,重重地冷哼了声。回头看向跪在外室的婆子丫头们,喝骂道:“一群没用的东西,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放进来,通通给我跪在日头底下反省!”
说罢这话,棠哥儿给老梁使了个眼色,老梁会意,走上前去,一把抓起吴远山的腰带,将男人拽了下来,正要拔剑,蓦然记起这小人如今马上要做辅了,位高权重,硬生生将怒气忍了下来。
“呦,本官还当是谁呢。”
吴远山轻甩了下袖子,站起来,扫了眼面前站着的三个男人,不屑笑道:“原来是个不受宠的庶子、卑贱如泥的商人,还有个指甲盖大小的校尉。怎么,本官奉了皇上的口谕,过来给沈夫人带几句话,你们难不成还敢违逆?”
“呵。”
棠哥儿冷笑了声,淡漠道:“吴大人说对了,本公子还真敢违逆。听闻大人快要进内了,内和中到底有什么区别,大人心里清楚,皇上哥哥对你是明升暗贬,这个节骨眼你要是再张扬多事,怕是大梁会容不下你!”
这一番话说得吴远山脸色煞白,他干笑了两声,一甩袖子,憋着怒气离去。
待屋里不再有碍眼之人后,章谦溢忙倒了杯压惊的凉茶,他没敢上炕,只是站着将水杯递给淌泪的沈晚冬,柔声问道:
“你都知道了?”
“是真的?”沈晚冬哽咽着问。
“是真的,可你先别慌。”
章谦溢忙摆摆手,他迅跑到外头,确定里外再没有外人了,这才进来,将门关好。
他动手给棠哥儿和老梁倒了杯解渴的凉茶,搬了张椅子,坐到炕边,对沈晚冬道:“其实我昨儿个就听说这事了,怕你动了胎气,没敢跟你说。我总觉得哪儿有点问题,说不上来,怎么好好一个大将军忽然死了,里头着实透着古怪。这两日我派人到处去打听,谁料今儿正好碰见棠哥儿和老梁回来,问了才知道,这里边果然有事,你别急,听他们说。”
“我怎么能不急!”
沈晚冬急的将茶杯摔到地上,挣扎着起身下炕,她跟棠哥儿不熟,便径直走向老梁,着急问道:“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只有你回来了,他呢?人呢!你说过会和他一起平安回来,他人呢!”
“你没听吴远山那小人说么,他死了。”
老梁咕咚咕咚连喝了两杯凉茶,长出了口气,道了声爽快,他用手背抹了把额上的臭汗,对着沈晚冬神秘一笑:“可是,他现在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