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世子,雪,雪应该快停了。”
往日里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李莽,今日也被镇住了,拘谨了许多。
苏傅楚却不在意,依旧含笑:“嗯,我瞧着也差不多该停了。传令下去,靖安军各部带回原驻扎地休整,快到年底了,让将士们安心过个好年吧。”
虽然苏傅楚说要靖安军将士安心过年,可各个将领并没有真的当真,西岐王军虽已撤入了岐山,但难保他们不会突然回头,所以全军上下依旧是军备的状态,随时准备再次奔赴战场。
而然苏傅楚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靖安军左右前锋营在岐山脚下徘徊数日,终是开始后撤,当将士们远离山脚之后,爆炸声轰然而来。
萧道然骑在马上,望着远处的岐山,静静的等待着结果。
世子说他们这么做能叫岐山雪崩,那必然不会有假,他要亲眼看着大雪阻断岐山山路,将那些胆敢入侵大安的西岐人埋在冰雪之下。
仅凭这些许的火药,自然不可能炸塌岐山,但苏傅楚事先给他们指出了埋火药的点却大有学问。
火药被斥候按顺序挨个引爆,爆炸声在山间不停的回荡,骑着快马的斥候们刚刚冲了出来,岐山山顶的积雪便撑不住的崩裂开来,倾泻而下。
斥候们一路狂奔,终于与大军会合,此时回头看去,却见岐山能行军的数条山道已被雪雾掩埋。
他们离得远,看不清具体的情况,然而这仿若天灾的场景,却叫每个将士都极为震撼。
左右前锋营的将士们都知道这是世子的计谋,然而当雪崩出现在眼前,众人才敢相信,区区那□□,竟能引动天灾降世。
他们这位世子爷真的是凡人吗?
莫不是天神下凡动了神力,只不过用这些火药遮掩一下?
苏傅楚不知道因为一个引动雪崩之计便叫他在靖安军将士心中被神化,对他来说,这不过是尝试一下曾经在西岐看过的一场人为引雪崩的记载是不是真的。
而西岐人也永远不会想到,这场叫西岐王军闻之色变,因此再不敢入冬之前踏足岐山附近的雪崩,竟是由自家历史上的一段往事演变而来,而苏傅楚的名号,亦是成为西岐人心中的梦魇。
岐山雪崩断了山路,西岐人出岐山的梦彻底破灭,靖安军的将士们亦是安心下来,各部分别驻扎,等着过个好年。
而苏傅楚则是抓紧处理战后的军报等事务,数日之后,京中圣旨送达军中,天禄帝召苏傅楚与靖安军诸统领回京领赏。
苏傅楚跪地领旨,心却早已飘向远方——
公主,我要回来了,您一切可好?
……
顾弦思身在公主府内,自是一切都好,就是心情不怎么美好。
起初她每日翻看各路吹捧苏傅楚的消息,心里简直得意极了,她的阿楚可是她亲自教导的,如今成就战神之名,她也有几分功劳不是?
可是后来,绿水的信走了兰家的渠道送到她的手里,她方才知道,苏傅楚能有如今的威名,亦是用一身的伤换来的。
尽管绿水在信里言明了苏傅楚伤势不重,但因为怕信件被其他人劫走,他亦不敢多说,只是报平安而已。
这叫顾弦思不由得心中担忧,怕绿水被苏傅楚指使,故意避重就轻,故而每日里催着碧渊四处打探消息。
那日碧渊熬了一夜,即使有风飒的帮忙,也没将花园里的落叶收拾干净,顾弦思说到做到,硬生生的饿了他一天,算是替自己的花园出了气。
不过对于风飒偷偷摸摸给碧渊送点心的行为,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罢了。
碧渊终于明白了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特别是他出去打探消息之时见到其他府里落叶纷飞的美景,再回来看看公主府光秃秃的花园,更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多出现在顾弦思的面前,生怕公主殿下再次燃了火气,断了他的粮食。
而比顾弦思心情更不好的,便是苏淮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是栽在了自己的儿子手中。
当初他送苏傅楚去靖安军中的时候心中有多得意,此时便有多后悔。
他是想叫苏傅楚替他稳定军心,却从来没想到叫苏傅楚真正掌控靖安军的军权。
重用苏傅楚,本是权宜之计,苏淮心里很清楚,苏傅楚的出现尚有可疑之处,但他那时没有办法,只能装作慈父模样,稳住苏傅楚,想着等西岐事了,再行处置,却不想这一去却是放虎归山,如今悔之晚矣。
苏傅楚断了他在靖安军中多年经营的人脉,如今即便他依旧是名义上的靖安军之主,想要再像从前一般彻底掌控靖安军,亦是不可能了。
军队里便是如此,再多的潜移默化也比不上一场大胜来的重要,苏傅楚临危受命,大败西岐王军,又引动雪崩让西岐人再不敢轻易踏足岐山,已成为靖安军将士心中的英雄,而一场毫不留情的血腥清洗,更是让剩余的靖安军统领心生敬畏。
就算苏淮身体痊愈,许以重利,也很难再能拉拢人心了。
“我是真的老了,”苏淮靠在床上,对着身边的管家感叹道,“你叫人将世子的院子好生布置一番,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家了。”
是的,回家。
如今的苏淮不敢与苏傅楚硬碰硬,至少在他身体彻底调养好了之前,他只能继续扮演慈父的角色,将苏傅楚安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