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父皇留给她的蓝羽令和外祖家态度坚定的支持,恐怕她会再入虎狼之地。
而如今,眼前这个普通的女子却说她于大安百姓有恩,实在是让顾弦思心中感慨万千。
那些领着朝廷俸禄,号称博学多才的朝臣们,竟是不如一个市井妇人有见识,当真是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
“有姐姐今日一席话,本宫便心安了,”顾弦思摘下腰间的玉佩塞进那女子的手中,“今后若有事,姐姐可往长公主府去。”
这一枚玉佩,代表的是她的一个承诺,也是她对于维护自己的百姓的感激。
她自幼受教于父皇,深知身为公主的责任,她自问无论何时,都做到了一个公主应该做的事情,她问心无愧,当得起百姓的供养。
那女子的话也让在场的百姓们沉默了,很多人都在想,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琼辰长公主心怀不满的呢?
先皇在时,这位公主曾经也是百姓们心中的明珠,在人们的期盼中成长,又为了守护百姓的安宁而远嫁和亲。
当年公主出嫁之时,京城里的百姓们携手相送,直送出京外十余里,为何她回归故国之后,却是流言不断,皆是骂名?
就算她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又如何,那可是敌国的太子,杀了他的人不该是大安的英雄吗?
就算她府内美人如云又如何,她可是食邑万户的长公主,凭什么不能活的恣意一点?
有些流言是三人成虎,却经不起点破,百姓们虽然人云亦云,却也不是傻子,当真仔细想想,却不难现,自己往日里仿佛是被什么人引导了,才会对流言信以为真。
“公主,是我错了,”一位并未下场争斗的中年文士开口说道,“这位大姐说的对,公主为我大安牺牲了自己的幸福,我等受公主的恩惠,却不该妄议公主是非。今后若是有人再敢诋毁公主,我必与他争论清楚不可!”
“对,公主放心,我们以后一定会护着公主的!”
“再有人敢辱及公主名誉,我定会叫他好看!”
顾弦思从未想过,今日偶然来这竹轩馆,会遇到这样的情形。
即便如今在这里的只有数十人,即便也许他们只是一时被那女子感染,出去之后可能还会听信谣言,但她此时却觉得,他们真的很可爱。
天禄帝和太后为了毁掉她的名声不择手段,可这天下总有眼不瞎心不盲之人。
父皇曾经说过,皇族受天下百姓供养,自该反哺于他们。
所以即便她并不认同牺牲公主和亲是对的,她恨胆小懦弱逼她和亲的天禄帝,但若能一己之身保大安百姓安定太平,她亦是无怨无悔。
“我顾弦思自幼承教与先皇,受天下供养,若牺牲我一人,能换得大安百姓安定,我自是无悔,”
顾弦思往前几步,朗声道,“然西岐狼子野心,所求从不是一个和亲公主而已,如今西岐王军蠢蠢欲动,大有犯我边境之意,望平原侯和靖安军能不忘军魂,御敌于国门之外,不要再因边军无能,让无辜的百姓受苦了。”
顾弦思转头看向的苏傅楚,既然今日适逢其会,那她便帮他一把。
苏淮不是最喜欢煽动舆论吗?
那就让全天下的百姓督促他出兵西岐吧。
若是苏淮去了边境,那阿楚想要掌控平原侯府,就会容易很多吧?
苏淮病重之事,苏傅楚刻意的瞒下了,所以顾弦思完全不知道苏淮根本无法督军,亦不知今日自己这几句话,到底会造成怎样的结果。
苏傅楚知道,但他不会说,也不敢说。
他只是用虔诚的眼神看着他的公主,仿佛她会光一样。
对不起,我的公主,可我必须得这样做,因为我不想再等了。
……
如同顾弦思所预料的那样,她在竹贤馆里说的话很快传扬了开来,身在宫中的天禄帝亦是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消息。
一道圣旨送到了平原侯府,可苏淮喝了药正在昏睡,苏傅楚出府去寻偷跑出门的苏若南尚未回来,一时间平原侯府竟是无人能接旨了。
前来传旨的太监被管家引着在门口看了一眼面色苍白躺在榻上昏睡的苏淮,终是只能放下圣旨,回宫复命去了。
天禄帝本在勤政殿等着苏淮进宫商议出兵西岐之事,却不想传旨的太监独自归来,气的他当场摔了茶杯,起身去了太后的慈恩宫。
太后这边正听伏寿公公汇报着顾澜带着顾承逸偷偷溜回来了的消息,见到天禄帝气冲冲的走进来,挥手示意伏寿下去。
“哀家与皇上说过多少次了,要学会制怒,”太后微微眯着眼睛,语气平缓,“身为帝王,自该喜怒不形于色,方才不会叫下面的人猜到你的心思。”
“朕觉得,朕这个皇帝当的也没什么意思!”
天禄帝也不行礼,直接坐了下来,满身的怒气吓得前来上茶的小宫女浑身抖。
太后睁开了眼睛,皱眉瞪视过去,斥道:“满嘴胡言!又出了什么事,叫你如此失了分寸?”
天禄帝灌了一口茶,然后将茶杯丢到一边,方才道:“母后您没收到宫外的消息吗?顾弦思公然与朕叫板,说边军无能才叫她为国和亲,朕传平原侯进宫商议,结果他竟然敢避而不见!这一个个的仗着自己手握兵权,全然没有将朕放在眼里,朕的皇帝当的又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