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蓉蓉伤心圆圆的离开,每天都是无精打采。
圆圆死得太蹊跷了。
她不明白,那天晚上,她和二嫂,何以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她怀疑,圆圆是被父亲派人所杀;她甚至怀疑,二嫂夏氏是故意叫她去同睡的……
她还不知道,圆圆是奸后被杀;夏氏认为,她和圆圆感情深厚,知道后可能会承受不了。
这几天是范嫂服侍她。。
“哎,我如果听姑姑的话,不回来,就不会生这种事了。”
拿起针线,继续绣那幅未完成的牡丹。
“圆圆最喜欢牡丹花了。”
眼泪滴在布上,一滴又一滴。
凶手是谁,一无所知。
范嫂进来,笑道:“小姐,今天管家娘子突然跟我说,该小姐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还会重新分配两个小丫头来伺候小姐,大概下午就会来了。”
谢蓉蓉冷笑道:“打一巴掌,给一颗糖;这种糖,我情愿不要!”
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你对爹,就有这么多不满吗?”
谢荻秋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了。
谢蓉蓉跪下道:“女儿不敢。女儿是全家最没有用处的人,有吃有喝已经是父亲开恩了。”
谢荻秋冷笑道:“好!我谢荻秋生了个好女儿!知道什么是用处。那我问你,谢家开销最大的,是什么?是你的嫁妆!你三个哥哥结婚,每个人都只花了五六千两银子;而你,花了谢家五万两银子!”
谢蓉蓉问道:“女儿想问父亲,是不是每个人嫁女儿都要花这么多钱?如果不是,您为何要花这么多?娘说,奢有奢办,俭有俭办,是爹和伯父执意要置办那些嫁妆!”
谢荻秋怒道:“我丰丰盛盛地嫁女儿,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你?你竟然毫不领情,丝毫不体谅我们的苦心!”
“‘婚礼者,将合两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这是婚姻最重要的涵义。王、谢两家都是名门氏族,何用靠嫁妆来给女儿做面子?嫁妆过一定的礼仪,只会让人耻笑。父亲怎么能说是为了我呢?”
圆圆的死,对谢蓉蓉的打击很大,她不再隐瞒内心的想法:“我知道,去年王家,给大哥弄了个好差使,所以您和大伯才买了那些东西!”
“啪”,谢荻秋生气地扇了女儿一巴掌。
“你这是什么话?你大哥能有好差使,是因为他聪明能干!王家帮忙说了几句好话而已。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哪一个世家子弟不是靠着父执辈对人美言的?”
“谢家相交遍天下。如果大哥真有才,带着名帖四处谋事,何以处处碰壁?大哥在家时,连南阳的生员也考不上!”
啪,啪。
谢蓉蓉连挨了乃父两巴掌。
“你大哥为人老实,不会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不像你,牙尖嘴利;你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不起自己的哥哥弟弟;就连父母,也不在你的眼中!你说我们给你置办的嫁妆,是自取其辱,你可知道,你那心上人卢诚之,他的未来岳父,给了女儿多少嫁妆?”
谢蓉蓉不屑口中吐血,冷笑道:“洛阳王氏富甲一方。王家嫁女,妆奁丰盛,是在王家的能力之内;王家不会因为置办嫁妆而拮据。谢家置办过自己财力的嫁妆,这笔数不应该算在女儿的头上。”
“你可真是算得精明,比你的兄弟们强多了。好处你得,后果我们背!你二哥为了你的事,被卢诚之打了一顿;这笔账又怎么算?”
“二哥被打,是因为他和王济昀同谋,在白马寺伤了卢诚之,和我没有一点关系。爹,您是聪明人,您认为,得罪一个现职的吏部尚书,明智吗?”
“谈不上得罪。事情你哥哥是有份,但主谋的人是王济昀;何况咱们家跟卢子元兄弟本来就有疙瘩。王济昀是你的未婚夫,你哥哥帮他在情在理。”
谢蓉蓉冷笑:“好一个在情在理。爹难道想给哥哥报仇?依女儿之见,这个事情,就这样算了最好!那卢诚之是个谦谦君子,他已经说了前事不计,就不会再计较袭击他的事。”
谢荻秋冷笑道:“你倒是挺了解他的!处处替他说话。王敬南说,他和卢家已经和解,之前的事,当作没生。惹事的是他儿子,遭毒打的却是我儿子……世上的道理,都被他们强者占了!”
谢蓉蓉突然觉得很可笑,二嫂比她看得明白。
想起那天二嫂对她说的话:“我本来想跟公公说,不用去找王家了。那卢诚之,似乎是个诚信君子。他既然说以后不再追究,就肯定不会再追究了。可惜我人微言轻,就算我说,公公也不会相信。”
是啊,父亲几时听人劝说了?
母亲曾说:“你爹要是听得进我说,就该把隐园的宾客全遣散。我刚嫁进来那几年还和他理论,后来全都由着他的性子来,日子反而轻松。”
谢蓉蓉眼中有无可奈何的神情,忧心忡忡的神情写在脸上,做最后一次努力。
“爹,听女儿的劝告,回隐园吧。女儿答应您,会乖乖地嫁到王家去的。您已经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田园生活,夫妻和乐,儿女绕膝前;何必再去争权夺利?”
“你知道什么?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要是咱们家也像王家那样,有财有势。卢诚之怎么敢当着众人的面教训你二哥?”
谢荻秋目露凶光:“我一定要废了卢诚之,让卢家尝尝宝树被砍的滋味!”
谢荻秋所说的“宝树”,指的是卢诚之。
卢诚之自从痛打谢芸飞后,声望直线上涨,被誉为当代“十大青年俊杰”之一。
“十大青年俊杰”比“名门八公子”声望高。入选“十大青年俊杰”的要条件是有才能,文武不论;而“名门八公子”,最主要特长是吃喝玩乐。
东晋时期,太傅谢安曾经召集谢家子弟,问他们,为什么每个家族都希望自己的子弟们优秀?很多人答不上来。谢玄说:“譬如芝兰玉树,欲使其生于庭阶耳。”
谢玄的意思,是说,希望子弟优秀,就像希望芝兰玉树那种美丽的物品,长在自家院子里一样——谢玄被称为“谢家之宝树”。
谢秋荻说卢诚之是卢家的“宝树”,等于承认卢诚之的才干;而他要做那个砍树的人。
自己的儿子不如人,这是没办法的事;砍了别人家的,心里平衡一下也好。
谢蓉蓉脸色煞白,看着面目狰狞的父亲,感觉他实在太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