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洋芋切块就能种好几窝,所以带上十来斤烂洋芋,就能种一亩地,非常划算。
虽然乡下没有电视台看天气预报,但是经验丰富的老农人会根据自然现象来判断天气,因此洋芋种完没两天,天就下起了绵绵密密的小雨。
下雨天,又没重要的活儿干,队上就给大伙放假。
陈老爹戴着斗笠叫上儿子们一块去后山割棕榈叶。
棕榈树在这边是一种很常见的植物,长得不高大,却十分受欢迎,因为它的用处太多了。
先是它宽大的叶面,每一面上的叶子都十分坚韧,是每年杀猪串肉的绳索。叶柄也十分坚硬,打磨下就是牙签。如果是整个完好的叶面,裁剪一二,再用布条镶边,就能做成夏季纳凉的必备好物,蒲扇。
而它主干上的棕丝,则是做蓑衣、做床垫的好材料。
陈老爹带着三个儿子忙活一上午,割来两大筐叶子,剥了一担棕榈丝。
家里也在弄好吃的,前些天打的红薯淀粉已经晒干,趁着今儿得空,便琢磨捣鼓那酸辣粉。
吴氏年轻的时候在地主家当过小丫鬟,是见过大厨师怎么做粉条的,尽管过去这么多年,那时候的记忆还是很深刻的。
她先往干淀粉里加入少许清水散成颗粒,取出一部分另盛,再往里头加一点清水打散,然后边倒开水便用筷子将其搅拌烫熟,红薯粉渐渐变成透明状。最后把烫熟的透明状红薯粉倒入先前的红薯颗粒中,用手搅拌柔和,直到变成泥浆状态,将一整团都倒入蒸格里。
恰好此时锅里的也烧开了,然后端着蒸格在水面上均匀的漏入粉条。
看着只是手摇晃几下就成,可这活一点都不轻松。先那好的淀粉团就比较重,单手拿一会儿就会觉得很累,还要控制力道一点点的抖动,手就更酸了,最后是水面上的热蒸汽烫手啊。
反正林若云只抖了半分钟,就干不了,去准备调料。
先将切好的生姜蒜末放到空碗里,倒入少许盐巴,花椒辣椒粉要多多的,再倒一点酱油、香醋,最后捞一颗酸菜切碎炒熟,也装到那碗中。
粉条煮熟后,就起锅挑到碗底,舀上一勺煮粉的汤淋下去,洒上一小撮嫩绿的葱段,看上去就叫人胃口大开。
林若云觉得不过瘾,还拿了几个鸡蛋打碎,烙成金黄的煎蛋,放到汤面上。
吴氏说她败家,也没拦着,反倒又添了几个鸡蛋。
林若云就笑,吴氏也笑了,“要吃就吃个够,吃过了就了断你们的盼头,省得每天在那惦念。”
因为够麻够辣,吃得大伙儿在冬天里都冒了热汗。
这粉是实实在在的粮食,一碗就能叫人吃得饱饱的。
下午还在下雨,大伙儿也没出门的意思,聚在堂屋处理棕叶,将它一丝一丝的搓好,过几天杀猪正好用得上。
林若云就趁机把收音机摆出来,调到播放戏曲的频道,给大家解解闷。
棕叶很快就处理完了,大伙又一块梳理棕丝,梳理完男人就用它打床垫,女人们用它缝制蓑衣、补斗笠,这两样在春天犁田插秧的时候用的最多,所以家里得备上好几个。
一连下了三四天的雨,床垫和蓑衣都做好了,雨还没停,吴氏就把稻草和麦秸搬出来,稻草用来搓草绳、打草鞋,麦秸用来做坐垫,天气凉了直接坐板凳、石凳冷得慌,垫个草垫子要暖和许多。
天晴后,大伙儿又开始修水渠、挖鱼塘,做得差不多了就去修剪桑条。
日子就是在做这些琐事中度过,一晃就来到了十二月底,屠户磨好刀,然后带齐家伙走村串户,逢人就问“你要不要杀猪啊”。
因为今年队上养猪的人家不算少,杀一个猪再加上清理干净,就要花一上午的功夫,所以杀猪的时间提前了,不然杀得太晚过年吃不上香肠和肉干。
挑了个好日子,陈老爹把屠户叫到家里杀猪。
都说蠢猪蠢猪,实际上猪也没那么蠢,从它早上吃不到饭时,它就开始慌了,一直在猪圈哼哼唧唧,等看到陌生人后就更是害怕,退到墙角畏畏缩缩。
屠户拿着竹棒使劲赶它,它才不情不愿的走出猪圈,结果一出去就被套上绳索,然后强行拉到外头的土灶旁。
看到刀和那一锅热水时,它越躁动,声音变成歇斯底里的狂叫,要不是人多,还真能叫它挣脱。
然后,它出了尖厉的惨叫。
接着便是一盆满满的猪血端进厨房,洒上盐等它凝结成块。
热水浇在猪身上,这样才好刨掉猪毛。猪毛刨掉后,就把猪倒挂在树上,然后开膛破肚。
屠户先割了一块肥肉交给吴氏去煮,这是规矩,屠户要吃第一顿猪肉。
林若云也进了厨房帮着打下手,陈爱学就在外面给屠户打下手。
吃午饭的时候,第一头猪清理好了,吃完以后杀第二头。
第二头是林若云养的,到底不如吴氏有经验,看上去比上午那头瘦一些。
这头似乎也笨一点,傻乎乎的躺到断头台上,一刀了结了猪生。
男人们在外面分猪肉洗肠子,女人们就在屋里撒盐腌猪肉、排骨,切肥肉熬猪油。
由于家里是头回养猪,没估算好盐巴的量,才一头猪就用完了家里的盐,林若云只好骑上车去镇上的供销社买盐,顺便买了一瓶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