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永低下头去,虎哥却显得欲言又止。
对这个外甥兼内侄,四皇子一向和颜悦色;“想说什么?”
虎哥大着胆子说;“我将来要象我爹一样,做将军,骑马打仗的······背这些之乎者也的有什么用?”
四皇子并没生气,他微微一笑;“你可以问问你爹,他小时候学没学过这些之乎者也。只懂得骑马打仗的人,是做不了他那样的大将军的。考武举的时候也要写策论,考四书,也考武经—你打算到时候在卷子上头写些什么?”
虎哥看样子有些愣了,但还不是很服气的样子。四皇子想,这孩子必定要给他爹去信问个清楚,到底做将军要不要读书。
到底是野惯了,一下子上了笼头进学念,不可能马上就习惯的。
阿永则是很羞愧,该懂的道理他全都懂,只是······小孩子遇到了鲜玩意儿,自制力总是不那么强。
当然,这光是他自己的原因,还有别的因素,不过这些四皇子就没跟孩子们再讨论了。只是这场谈话之后,阿永身边几个特别会趋奉讨好的小宦官被换了。他们自幼进宫,只知道让主子开心,引着、纵着他尽情玩乐。
潮生这些日子除了胃口不好,还觉得腰酸,人总是懒懒的没有精神。
四皇子考校阿永他们,潮生就揽着宁儿坐在一旁听着。宁儿瞅瞅自己哥哥,又瞅瞅表哥。虽然小孩子还不太懂他们被考校的痛苦,但是他能敏感地察觉到屋里的气氛,还有两个哥哥的态度,既沮丧,又羞愧。
宁儿吮着拇指,很没良心地咧嘴看笑话。
潮生把他的手从嘴里拔出来,唤人将他抱出去玩,何钧也跟在后头摇摇摆摆的走了出去。
这两个孩子跟双胞胎似的,真是焦不离孟。
潮生摸了摸肚子。
腹部已经微隆,摸着微微硬,紧紧的。
不知道这一回,孩子会是个什么模样?什么脾性?他会长得更象谁一些?这种想象这让潮生一直空落落的心踏实了一些。
感觉象是好些日子没这么热闹过了,孩子们都在,空旷的殿里头也添了几分人气。平时这里总是静悄悄,空荡荡的,让人心里也没底。
四皇子见好就收,没再就学业苛责那小哥俩,阿永长长的松了口气。他这些日子也隐约觉得自己是有些放纵了。功课··…··也知道自己松懈应付了。常听人说,念书练字须日日勤练不辍,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三日不练先生知道,一个月不练,那周围的人就都知道了。
但是四皇子却没有说什么处罚的话,也没有强令他以后不得再去骑马射箭在他看来,这种爱好并不算是不良嗜好·而且对身体有益。再者说,四皇子对自己的儿子有信心。阿永不会一味沉迷,他终究自己会想明白的。何苦强压着他让他认错改正?
如果人一辈子注定要为某一样事物沉迷,倒是情愿年少的时候就让他沉迷过,年纪渐长之后,就成熟稳重起来,不复早年的浪荡荒唐。比如酒色,或者其它。先帝做皇子的时候持身何等严谨,与蔡皇后是结夫妻,恩爱不渝。可是后来瞧瞧他庞大的后宫有名份的就不说了,只有那么一宿半夜,过后就忘的,也着实为数不少。更不要说他最后死得那样不光彩。
也许正是早年太压抑了,等到无人能再限制他之后,反弹来得比一般人强烈得多。
晚上一家人团团坐了一桌,宁儿自己还舀不稳筷子,用调羹舀了饭菜,也没要乳娘来喂,自己一口一口的吃得很是斯文。阿永和虎哥的胃口特别好,两人吃得头都不抬,那叫一个香。
看着他们吃饭,潮生似乎也觉得胃口好多了,不知不觉就吃了大半碗饭,汤还添了一次。
更重要的是,她脸色很好,神情也很放松,嘴角带着愉悦的弧度。看样子,也许儿子们是治疗害喜孕吐的妙方?四皇子十分欣慰,看看妻子,再看看儿子们—当下决定以后每天都把他们一起揪过来用膳。
我卡的死去活来的
第三四九章宜秋(正文完)
“这是去哪儿?”潮生悄声问。
两人同乘一辇,放下了垂帘,潮生不知道这是朝哪儿去,只是能感觉到应该还在宫里。
“别多问,到了就知道了。”
潮生看了他一眼,四皇子微微笑着。
于是她也就不问了。
“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哪有那么娇贵。”过了中秋,潮生就好多了,无它,害喜也就是头几个月厉害,过了那阶段,往后虽然也还是对各种气味系系敏感,尤其晨起的时候要难受一阵,可到底是好多了。还有就是,过了中秋,天气凉爽,不光是她这个孕妇,就是其他人,精神也比大暑天要好多了。下过一场雨之后,连着数日晴天,秋高气爽,天色澄澈碧蓝,倒是出门秋游的好时节。
潮生想,四皇子这是要带她去秋游么?
可是却没有把孩子们一起带上——应该不是。
可是难得歇息一日,不好生养神,却把她也一起带了出来。
御辇又走了一段,停了下来,四皇子小心翼翼的扶着潮生下来。
眼前一段粉白的墙被映上了一层红艳艳的枫色,抬眼望去,目光所极之处,全是深深浅浅的枫红和叶黄。
潮生呆了。
不怪她,自打那年四皇子分封出宫,她也就再没来过东宫,更没有再看过宜秋宫的这一片艳色夺目的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