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有句话,叫做父母在,不远游。
因为有的人一出门,可能一生都不会回家了。家人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而且阿罗要去的,还是遥远的西域。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语言……纵然阿罗机警,身手了得,可是能一路化险为夷吗?
是的,一辈子,每一天都过着与昨天重复的日子,而明天等于是今天的复制,细想起来是没有什么意思。可是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过的。每一天都与昨天相同,但是又不尽相同。
潮生把消息婉转的告之了十公主。
十公主半晌没有说话,令潮生想劝都不知道从何劝起。
这事儿是真的不能再拖了。潮生立即知会了魏公公,让内侍监火准备一把未婚世家子的名单呈上来。马上开始挑,赶着预备,争取今年把十公主嫁出去,才好预备她下头的妹妹们。
魏公公办事绝不含糊,潮生上午吩咐,他傍晚时就把名册送来了。
潮生打开来一一细看。
十公主的选择范围其实不大。真正的勋贵世家不稀罕娶公主,肯的都是那种中流的,再次一等的他们倒是肯,可皇家却不肯了。
这就划掉了不少人家了。剩下的人家里再挑——年纪太小的不行,十八以下的都不能考虑。过了十八的……又许多都娶妻了。
再划掉一批。
潮生目光顿了一下。
李家的那位公子,居然还在名单上。
上次6皇后替十公主择婆家时,李家就曾经入围,不过最后择定的是霍家。当时潮生还十分遗憾,霍家除了一个侯府招牌,别的就没什么优点了。要过日子,要舒服实惠,还是李家比较好。但是当时也没有办法,错过也只能错过了。没想到这人……
潮生唤了内侍监的人来问话,当然没有一上来就问李家的情形,而是问了两家之后,才慢悠悠不经意似的问:“这个李敏亦,已经二十五岁了,怎么一直没成家?别是有什么隐疾吧?”
内侍监的人忙说:“回禀娘娘,奴婢们也生怕是有这样的事,特意细问过了,并不是因为隐疾,而是李家老太太过世……后来又赶上国丧……”
潮生明白了。
这是不是就是缘份哪?
最后和四皇子商议过,又问了寿王和梁氏的意思。最后也问了十公主,这亲事定了下来,就是这位李敏亦李大公子。
年纪相当,对方也是一表人才,有学识,人老实。李家人口简单,李敏亦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李夫人身子不怎么好,十公主过了门就可以掌家管事。
梁氏特意去十公主那里,把这桩亲事的好处掰开来细说了一番。
“十妹妹,嫂子我是过来人了。这门第、爵位、名声、家业……当然都重要,可是最要紧的还是人。毕竟成了亲,两口子要在一个屋里过,一个床上睡。这人要是不好,你日日夜夜对着,怎么打一辈子?跟门第过?跟名声过?那些都是假的……”
十公主埋着头,绞着帕子,一声不吭的听着。
梁氏也不指望她跟自己讨论,听进去就成。
“皇后是个宽厚的人,和你原先也交好,还有你哥哥和我在,你嫁出去,宫里宫外都有人撑腰,绝不用担心婆家有人欺负你。可越是这样,越要谦恭一些,可不能恃宠而骄。尤其是对着公公婆婆,可不能摆出公主架子来,不然的话,最后为难的还是驸马。你对公婆越是敬着一些,他对你就越心疼敬重一些。”
十公主轻声说:“我懂。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
“对,就是这个理儿。”梁氏说:“但是有一点,公婆始终是公婆,可不是自己的爹娘。敬要敬,可一定得有个度。别把他们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吆五喝六的……”
且不说梁氏这里对十公主面授机宜,潮生那里也忙着。好在公主的嫁妆是有定例的,不用她费心嫁妆多少,但是零碎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也实在磨人。光是嫁衣,来来回回的就改了好几回。
潮生有些不放心,十公主非常配合,非常老实,老实得象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她是真把阿罗放下了?
倒是十公主自己先说:“娘娘您也不用为我多操心,我其实……早也知道他不会娶我,只是一直抱着个念想舍不得撒手。他和我说过,他心里早有人了……”
潮生意外了:“他说过?什么人?”
没看出来啊,阿罗跟块木头似的,居然心里也悄悄的装了一个姑娘?既然有人了,为什么不娶呢?大公主那么疼他,就算阿罗想娶公主也没问题啊。
十公主慢吞吞地说:“什么人他没说……不过好像已经嫁人了。”
原来这样……
潮生也能感觉到十公主的不甘和惆怅。
阿罗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索性远走西域呢?
也许有这个原因,也可能是他天性酷爱自由。
十公主的亲事,是四皇子登基后第一回嫁妹妹,自然办得隆重热闹,让旁人看着他不是那等薄待手足苛刻寡情的人。办完了十公主,紧接着是十一公主。她也不小了,亲事绝不能拖。
潮生忙得没一天能消停,而且她觉得,自打当上皇后之后,她干的最多的一件事不是旁的,而是打老鼠。那些不死心的,想钻进她家篱笆里的老鼠,一波接一波,打也打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