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扫了一眼那个哭哭啼啼的宫人,齐公公会意,两个宦官过去,一个抓人,一个捂嘴,干脆利落的把她拖走了。
然后四皇子这一天特别的谨慎,殷勤小意,晚上也特别的温存。看他的表现就象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潮生心想,他的确应该亏心。要不是嫁了他,自己何至于象现在这样?外头一群男人话里话外逼着,里头一院子女人明火执仗的来床上争抢。
这个人……当初明明和他说了让他放手,他还是手段出尽,非把自己给娶了。潮生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着四皇子,在他肩膀上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四皇子闷闷的哼了一声,更深的朝她的身体里埋进去。潮生死死缠住他,如果可以,她真想把他咬碎了吞到肚里去。
这样就不用担心旁人的觊觎,不用担心他会变心,不用担心儿子们会不会受到伤害……
“别生气……”四皇子轻抚着潮生汗湿的肌肤,等她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低声说:“我不会有旁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潮生承认有一瞬间她是感动的。
但是随即她又想,难道这不是应该的么?她也只有他一个啊!要她忠于他,他当然也该忠于她才对。
可是,在这个地方,以他的身份来说,这话真是一句重如千钧的承诺。
这是什么破世道啊……
四皇子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打小就看得太多了,那些女人当面一套,背地一套……她们谁看上的也不是我这个人,她们都是奔着皇帝来的……她们的年轻貌美,都是昂贵的,珍稀的,不肯轻掷,要拿来交换一生的荣华富贵,一家子的功名利禄。”
这个潮生相信。
四皇子是吃过苦的,小时候大概早把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都经历过了。
就连他的母亲程美人,也不是那么单纯的人。或者说,单纯的人不适宜在这宫里生存。
潮生从宫人一路走过来,她懂得宫中的生存之道。她也知道在这个世道,在这宫墙里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难度实在太高,战役特别的艰苦。
可谁让她嫁了这个男人呢?谁让这个男人又当上了皇帝呢?
退一步说,哪怕不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孩子,她也不能松懈,一旦开了道口子,有旁的女人……那么顺理成章的也会有旁的孩子。那些女人是她的敌人,那些孩子更是阿永和宁儿的敌人——这没有任何亲情、温情可讲。他们要上位,就得把潮生母子踩下去。异母皇子们之间血淋淋的手足相残从来没人停止过,就连同胞兄弟,都保不齐为了权势而反目成仇。
好消息也有。
采珠出嫁了,对方是个十分老实忠厚的人,早年家境不怎么好,耽误了亲事,现在小有基业,又不想寻个年纪太小不懂事的媳妇。采珠一表人才,精明能干,嫁妆又丰厚,男方满意的不得了。许婆婆、潮生出手大方是理所当然,连住在延寿宫的那位采珠的旧主都得了消息,也送了一对百年好合的扁头金镯子给采珠添妆。那镯子沉甸甸的,不说工艺,只说份量——一只就有二两多重。既实惠,也说明了送礼人的心意。
第三四五章备嫁
十公主终究没嫁成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潮生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十妹妹还写了信给大公主,并且信中还夹了另一封信,是给阿罗的。
年过二十的姑娘,这恨嫁的心就象在油锅里煎熬一样。把信送出去之后,十公主就殷切的期盼着收到回音。
这句话叫做,皇帝的女儿不愁嫁。这话并不算对。要只是嫁,那可嫁的人多了。但要嫁得可心合意,那就太难了。数一数已嫁的公主们,除了七公主,别人就没有嫁得合意的。大公主是合意,那是因为这第二回是她自己做的主,头一回不止不合意。潮生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的死,和大公主有脱不开的干系。
当然,更多的事情,掩在一件体面的衣裳下面,渐渐被岁月湮没。
而大公主回了一封信来,直白说,阿罗已经不在昆州了。年前他跟着一个商队走了,那商队越过西域,会去更遥远的地方。
阿罗说,他不想困在一个地方,每一天都重复前一天的日子,就算活了一辈子,过了许多天,可是最后回想起来,却和过了一天没什么两样。
大公主说,阿罗打小就想去远方,想把能走过的地方都走一遍,把能看到的东西全都看到。这是个没定性的孩子。这一去,有可能十年八年的才能回来,也说不定一辈子就不回来了,所以不敢耽误十公主的终身,请潮生细心挑挑,替她另择一门合适的亲事。
潮生将信看了两遍,对于阿罗的决定,她既有些担心,又十分感慨。
许多人都想用自己的双眼,去看遍这世上所有的风景。但是更多的人都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苦苦挣扎,这个梦想只能是个梦想,只能放在心底,又或者,渐渐的淡忘。阿罗却有勇气,把梦想付诸实践。
连潮生,都曾经这样憧憬过。做宫女的时候,她想看看宫外的世界。到了宫外,她想看看京城外是什么样子……她哪儿也去不了,就象被剪了翅膀的鸟,这辈子能只能望一望天空,却不可能飞走了。
但是这个时代不象潮生上辈子那个时代,有飞机,有轮船,有火车有巴士,背一个包,哪儿都能去。不管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一个电话打回家,都可以报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