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满是白雾的湖面上,景殊,血祭三人同在一小画舫上。
而看着眼前始终辨不清方向,缓缓被画舫劈开来的白雾,纪无殊的目光未移,只轻松言着,“以往都是听旁人说,这枉生湖如何如何阴森,如何如何可怖!却没想到,如今自己亲自站在这枉生湖上时,心境却…!”
“却什么?少城主站在这枉生湖是何种心境?”
无殊的话刚罢,原在他身后的血祭走了上来,冷不丁的问着这话。
而听着血祭的这言,无殊却只是笑笑,随即又往常那般漫不经心的神情侧过身来,他正对着迎面上来的血祭,一手顺势从那宽松的披风下扶到一旁的船围上,神采奕奕的神情道着,“本少主的心境呀!就同这小舫一样!虽说令司也不是什么享乐的好地方!可二长老的这小舫,是不是…也太简约缓慢了些!”
说着,他又稍侧着头同血祭示意着他身旁连舫道上都摆着的几个自己从誉城带来的那箱子。
而就趁得此时血祭转而注意着一旁的箱子堆积的情形,纪无殊便不动声色的将手心下藏着的一机关放置到船壁外。随即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将手收了回来,稍再将身子侧向血祭身后的那一众箱子。
而血祭看罢后却同样是一脸藏心的假意迎和,只道着,“还请少城主见谅!令司中人进出,干的一向是生杀大事,欲要完成悬令,自然要事事时时抢得先机!若非今日为来见少城主和代掌门要撑些面子,便是这艘画舫…怕是还要再继续尘封许久!”
他这话说着,身外那船壁上置着的机关内又渐渐悬下出来一小机关来,二者由极细的白丝连接,上者用来固定,下者则直下而入到那画舫沉于入水中与水的相交之处,之后便静静依附在那处,而整个过程毫无声音,甚至未泛起一丝波澜。
而此时舫上的无殊听血祭这言,便突然笑了,他的双眼紧盯着此时眼前的血祭,随即一脸随和的问着,“这么说?…二长老就这么干脆的带我们上了令司也是为了面子?”
听着纪无殊的这问,血祭一脸和气的笑着看向他,又道着,“自然!眼下义父闭关,令司中一切事物由我暂代。少城主和代掌门既有意做客,我这个地主,又怎好让贵客露宿于外?”
听着血祭的这话,让纪无殊的脸上尽显怀疑的笑看着他,随后浅浅道着,“是吗?”
瞧着眼前血祭那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纪无殊便又将身子转了回去,他看着正前四下弥漫的浓雾,便又继问着,“那二长老就不怕本少主这大大小小的十数箱子里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听着纪无殊的这话,血祭一脸浅笑的样子,“少城主若是真想放什么,怕也不会让我现!况且!”
他这话说着,有意朝着身后舫舱内静坐着的纪景行看去,随后又回过头来,再从容道着,“比起少城主这些大大小小的箱子,我不是连最让人闻风而逃的惊鸿剑都敢放入令司,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说着这话,便又同样将目光放到眼前的迷雾间,继而道着,“至于少城主的马车,也自有司众妥善安置!”
闻着此时身旁血祭的这话,纪无殊只极敷衍的浅笑着一声,“好!”
听得此字罢,见身旁的纪无殊未再言,血祭便又看了看他,随即轻轻道着,“只是我还有一些疑问,想请少城主解惑!”
听得血祭这言,无殊笑了,他扭头看着身旁的那血祭,便又浅浅言着,“倒不是我不解,只是比起自己满腹的怀疑推论,就算我说了,…二长老会信吗?”
纪无殊的这话反问着,言语间带着一丝肃意。而血祭听着他这话,却仍挂着一脸不值钱的浅笑,继言着,“可少城主不说,又怎会知我不信!”
瞧着眼前血祭的这副样子,纪无殊先是冷笑了一声,随后便连脸上原本的假笑都不乐意的再费力装着,只转而一副正经严肃的神情,他一把坐在了身后的箱子上,将双手撑在腰后,一副斜倚着的模样,目光盯着眼前的浓雾。
“好!二长老有何疑虑,说来听听!但本少主的答案可贵着!等到了令司,我可受不得贵司的清苦!”
“哼!”一下听着纪无殊的这话,血祭轻笑一声,随即应下,“这是自然!”
他这话说罢,便又将眼神投向正前的那迷雾间,只言着,“这第一疑,方才在黑鸦林,我见代掌门似对少城主的提议有些不悦。所以,这做客令司的主意可是少城主提出的?”
听着血祭这话,无殊的嘴角只露出一抹不经意的笑,随即应着,“是!但他若是满脸高兴,二长老岂非更疑!”
听着无殊这话,血祭只对此淡淡笑着,随即又问,“为何?少城主就不怕你们入了令司的这段时间,令司会对那些名门正派再做些什么?”
“哼!那便不是我能管的了,至于理由,只能说,本少主…睚眦必报!”纪无殊话及后四字的字字清晰缓慢,同时又将头抬起,望着眼前那血祭一脸得逞的自得。
而那血祭闻着他这话,便又稍稍将身子移正,背对着身后的舫舱,道着,“可少城主有意借这个机会,报当年正派不容心经和双亲的仇,而靖山的代掌门…又是为何?”
听着血祭这问,纪无殊只注意着眼前的白雾,脸上无神的道着,“不如你先来说说,觉的我那靖山的掌门祖父,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否,拿的起,放的下!”
纪无殊的这话说着,脸上透着分漫不经心,目光却又深邃如炬。
而一旁的血祭闻之则思索着道,“若抛开身份来说,纪掌门确实不同其他掌门,行事果断无情,却又不墨守成规!”
他说着,有意偏重后话的语气,看着眼下纪无殊的反应。
而无殊听着,却只是苦笑一声,随即叹了口短气,只道着,“那便是了!有这样一个掌门,教出的亲传弟子…又能差到哪儿去呢?既然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都劝了,他又不傻,难道还真等着旁人来抢靖山的位置?”
听着纪无殊这番语气的话,血祭又只接言而道,“可既有了主意,为何又有迟疑?”
血祭的这话问着,眼下的纪无殊便立马回怼着他,“那二长老便该自己好好想想,旁人为何对来令司做客,这么不放心!”
“哼…!”一听着纪无殊的这话,血祭稍缓了一下,随即嘴角似笑非笑的又言了起来,“这么说来,代掌门是怕入了令司后,靖山…还是会有旁的变故!”
血祭的这话刚罢,无殊便又接了上来,“只要二长老守信,靖山就不会有变故!”
纪无殊的此话罢,随即又只继续言着,“眼下生意既成,令司要如何引旁的门派相残我不管,若动了永靖,奉仪,二长老大可试试,这枉生湖上和令司…能不能禁得起被我和纪景行搅上一搅,掀上一掀!”
听着眼下纪无殊的这话说着又望过来的一脸的决绝坚定,而同样与对峙着的血祭由一副脸上毫无波澜的肃意又突然转而为一副和气的笑意,只言着,“看来,少城主和代掌门是早就打算好了,于令司…先礼后兵,于诸派,则是…乱世…用重典!”
一听身旁血祭的这话,让纪无殊冷哼一声,随即又只一副轻松的样子,“素来只听正派的那些名门子弟爱将这些诗对挂在嘴边,第一次听从二长老这般的人口中说出来,还真是让人意外!”
问着纪无殊这话,倒让血祭稍来了兴致,他轻笑了一声,随即看着眼下的纪无殊,“那少城主觉得,…我这般的人,是何种人?”
听着血祭自言而来的这问,无殊的眼神只稍瞥向他,瞧着他那一脸全程挂着脸上便宜的笑,便又很快收回眼来,一副漫不经心的答着,“起码,…是个极会笑的人!”
一听无殊的这话,血祭的嘴角又忍不住向上勾着,便继问着,“那代掌门身上又有何种特别,能让少城主另眼相看?”
听得血祭这话,无殊的脸上浅浅笑着,随即又一副平淡,他的目光未移,只道着,“像二长老这般事事追由寻底,能让你看得上的人,必然得是位能彻底让你心悦诚服的!而本少主不同!…家有千金,行止由心!”
无殊说着这话,一副轻松的样子,而此时身后舫内正闭目安坐的纪景行缓缓睁开了眼,他低眉稍侧向舫外听着,只闻得无殊的话继道着:
“看的看不上全凭眼缘,合眼缘的…自然万事好说,不合眼缘的,半句话也嫌多!但若是非要说出个由头,那便是狐狸洞里出了个狼狗,二长老不欢喜,本少主可好奇的紧!”
无殊的此话罢,便又一脸惬意的望着眼前迎面而过的漫天浓雾。
而身后的景行听着,则眨一下眼,一同静静感受着脚下画舫前进的缓缓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