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芸娘顿时心里滋生了些前世没有的勇气,她扬起脸,对着来人道:
“是,我是一粒沙,可积沙也能成塔。就算你在这里再百般贬低我,这辈子,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替我决定命运。”
6安歌听到这话怔了下,芸娘说完这话,不再看她,转身朝着门边走去。
只是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声音在身后响起,
“算你一路走来也命大,国公府的事都叫你逃了。可这回关于你身份户籍之事,6家已经上报巡城御史,到时开案审理沈海做人证,啊,还有成亲那事,你户籍有问题,成亲自也是不作数的。“
那话音一顿,又继续道:
“本想着如果你今日能跟我回去,自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劲了,可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后日我们公署见。”
芸娘转过头,只望见6安歌转身上了马车,那马车渐渐隐去在渐落的日头里。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那日头渐渐落入云下,霞光都看不大清,带着些凉气的夜风吹来,芸娘依旧呆呆地站着。
身边响起了些车辕动静,马蹄声在身边停下。
“怎么站在这里。”
芸娘转过头,只见顾言下车,穿着一身青衫,带着些春末夏初的青木香气。
“怎么了?”
“没,没。”芸娘眨了眨眼,扯出个笑,“饿了吧,我去做饭。”
顾言看着那背影,微微垂下眼,跟着她走进了屋子里。
夜色落在院子里,从敞开的窗户里望进屋子里,油灯的光亮映在白瓷的碗边,芸娘望着那灯芯明灭,跟自己现在的处境一样,手里的勺子搅了几下,冒着热气凑到嘴边,直到一股滚烫的触觉从舌尖蔓延过来,火烧火燎地疼。
顾言抬眼,见芸娘五官皱在一处,皱着眉头,起身将帕子递到她嘴边,
“吐出来。”
芸娘摇摇头,虽没说话,支支吾吾半天,涨红着脸硬生生把那口粥咽下喉咙眼里,含糊的说:
“唔,不能浪费粮食。”
顾言瞥了她一眼,抬手从一旁壶里倒了杯凉水,把杯口凑到她嘴边。
芸娘就着他的手抿了口,只觉得一阵清凉,刚抬眼,手指又伸到眼皮底下,
“张嘴。”
芸娘下意识地张开口,那手指擦过唇边,她愣了下,只觉得那指腹格外柔软,没由来的又想到了那天他让她说喜欢他的事,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嘴里冰冰凉凉的蔓延开来,含糊地问:
“虾么东西?”
顾言摩挲着指尖,一挑眉:“甘草黄连片。”
听着名儿就苦到家了,果然一阵苦涩在舌尖漫开,芸娘皱着小脸,可还没等这苦味过去,就被顾言捏起了下巴尖,固定住她的视线,她望着眼前站着的人,从高到低看着她。
顾言这副不笑的模样,总觉得是有些吓人,不是面子上的,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势,让人不敢有所隐瞒。
“说吧,心不在焉的,到底什么事。”
芸娘迎着光,面上纠结起来,想到那6安歌说要诉状那事儿不知道怎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