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
突然听见两声猛烈的咳嗽,芸娘心里一惊,急急转身。
顾言面色苍白,伏在床上咳嗽,芸娘探身过去,替他扶了两下背,低头看他衣襟还未系好,正欲帮他把衣服合拢,手刚搭在他的衣襟上一顿,像半截木头一样愣住。
少年白皙的胸膛上旧伤疤交错,黑红一片,像是被老牛耕过的水地,没有一块好皮,她手下微颤,手指蜷缩又伸展,轻轻抚上少年的胸膛,她听说流放的罪臣家属配前都要杖脊,一日笞四十,三日加一等,过杖一百,五日加一等,不知顾家那般重臣,顾言受了多少苦。
“丑吗?”少年这话轻轻得,却听着揪人心。
“这有些什么的。”
沉默半晌,芸娘微微仰起头,凑到他面前,小声道,
“回头我给你把腊月的猪脂熬成膏,涂上个把月,这疤痕就全消了。”
“你……”顾言望着她,少女也看向他,一双黑色眸子带着莹莹灵气,
“顾言,我阿爹当年腿被人打断了半条,硬生生从漠北战场挺回来,他说过,人只要命还在,就什么也不怕,我不怕,你怕吗?”
顾言微微垂下眼睑,没说什么,半晌扯了扯手里的衣服,低声道,
“裤子我自己来。”
芸娘直起身子,顿时脸有些烫,把衣物往他手里一塞,左顾右盼了一下,
“啊,灶要灭了,我去扛柴。”
门被慌慌张张地带上,也把光亮隔绝在外,黑暗的影子里,顾拙言垂下眼神,手颤颤地抓紧衣服上的温度。
大雪簌簌地落着,压在树上厚厚地一层,芸娘拎起柴火,抖了抖身上的落雪,她身材娇小,可是一手能掂起一捆柴火,双臂紧绷,大步朝着屋门走去。
进了屋,顾言已经换好衣裳站在床边。
芸娘眼睛扫了一眼就挪不开了,你别说,这长得真好看就是占便宜,明明是极简单的粗布衣,可穿到了顾言身上就有了股出尘的书香气,倒不像是家道中落的,而是个尊养高楼的少爷。
顾言看到她手上的柴,眉间微蹙,走了两步,要接过她手里的柴垛。
芸娘却灵活绕开他,把两大捆柴往地上一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少年听着柴剁砸地的声音,眼神在她身上打了几转儿,微微眯起眼睛,
“你力气惯常这么大吗?”
“对啊。”
芸娘露出甜甜地梨涡,
“我自小力气比村里面的男孩子都大,他们掰手腕都掰不过我。”
说着她就把锅盖掀开,露出里面的阵阵白气,她用手扇了扇,鼻子抽了两下,
“这些活不用你做,要是再病了,我可没个阿花给你治病了。”
顾言眼神微垂,站在她身后,看着少女的旋,有些漫不经心,
“阿花是谁?”
“我养了三年的母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