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忘了,但不知为何,花妩今天好几次想起那个阿瑾,莫名其妙地走神,她想来想去,觉得或许是因为昨天见过周璟的缘故。
花妩曾经觉得周璟与阿瑾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很好看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所以在年少时候,花妩很讨厌周璟,再加上周璟又与花想容交好,这些因素聚在了一起,周璟这个人就变得很不讨喜。
偏偏花妩还总是能见着他,每次遇见,他都会过来与她说几句话,花妩很烦,敷衍不了几句就跑开,离他远远的。
如今想来,花妩颇为后悔,当时还是年少不懂事了,早知今日,她那会就应当同花想容一样,跟在周璟后边哥哥长哥哥短,加深一下印象,也不至于现在被人忘个干净,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用过早膳,便有宫人来禀花妩:“庆春班的人已入宫了,着人来请示娘娘,那出戏是上午排,还是下午排?”
花妩想了想,道:“上午排一出看看。”
……
罢了早朝,周璟照例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母子二人说了会话,太后又关切道:“你如今大病初愈,还是好好养身体要紧,我这里也没什么事情,倒让你跑来跑去,平白添了劳累。”
周璟却道:“母后言重了,儿臣自己心里有数,平日里未能在母后身边尽孝,已是不妥,岂能连晨昏定省也略去了呢?”
他说着,四下看了看,道:“母后宫中过于冷清了些,要不要再挑几个伶俐的宫女陪您说说话?”
太后笑起来,道:“我儿有心了,只是我一向清静惯了,人多反而觉得吵闹。”
周璟略一思索,想起个人来,遂问道:“贵妃常来陪您吗?”
太后迟疑了一下,道:“她来过几次,只是碰到哀家要礼佛诵经,她就回去了。”
一旁的贴身宫女不知是嘴快还是怎么,道:“打那以后,只要是太后娘娘不召,贵妃就再也没踏进慈宁宫了。”
闻言,周璟皱起眉,道:“她连请安也不来么?”
那宫女道:“从前倒还来给娘娘请安,后面就再也没见着了。”
周璟的神色略沉,俊美的眉宇间染了些许微怒,对太后道:“她竟如此惫懒怠慢,儿臣会教训她的,日后必让贵妃日日来给您请安。”
“我儿勿要动怒,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太后反过来劝他,道:“你自成年至今,后院里也只有她一个人,难免心大,倘若上面有个作主的,她往后便知规矩了。”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周璟沉默一瞬,没有接茬儿,只是道:“她既是儿臣的嫔妃,儿臣便能作她的主,母后放心便是。”
眼看着天子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处,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那贴身宫女替她轻轻捶背,道:“娘娘,陛下这意思……”
太后面露无奈之色,道:“他不肯立后,是因为心里还念着一个人呢。”
那宫女也叹气:“可惜了,倘若当初是六姑娘嫁的皇上,哪里还会有这档子事情?”
“若不是花妩——罢了,”太后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也不知皇上如今忘了那些,是好事还是坏事。”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透出些许担忧之色来。
出了慈宁宫,周璟便吩咐刘福满道:“去碧梧宫。”
谁知圣驾到了碧梧宫,却被惶恐的宫人们告知,花妩并不在宫里,周璟原本就心有微怒,这会儿俊脸已彻底冷了下去,沉声问:“贵妃不在宫里待着,去哪里了?”
一个宫婢小心答道:“娘娘去司乐坊了。”
“司乐坊?”周璟剑眉微皱,道:“她去司乐坊做什么?”
几个宫婢对视一眼,喏喏答道:“听、听戏。”
一进司乐坊的大门,周璟便听见了丝竹鼓乐之声传来,悠扬轻快,几声急促的鼓点过后,便是袅袅戏腔:“这青湛湛碧悠悠天也知人意,早是秋风飒飒,可更暮雨凄凄……”
司乐坊的正厅搭了一个戏台子,几个戏子正在上面唱戏,青衣的花旦一甩水袖,作哭腔唱道:“这负心人也,兀那薄情,将山盟海誓都抛作烟消云散,直哄得我梅娘心凄凄身惶惶无处归去——”
周璟:……
他转而望向台下,那里摆了几张梨花木圈椅,他的贵妃正斜斜靠在那椅子里听戏,浑身软没了骨头一般,说不出的惬意。
大约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花妩转头看过来,黛眉轻挑,略略坐直身子,轻轻抚掌,台上的戏子们立即停了下来。
“皇上怎么来了?”花妩笑意盈盈地起身过来,道:“难道是来找臣妾的?”
周璟的目光落在她的面上,女子眉眼精致漂亮,这么一笑,显得愈生动了,他将视线移开,落在那戏台上,道:“宫里何时有了戏班子?”
花妩眨了眨眼,道:“是臣妾请来的呀。”
周璟皱眉,显而易见的不赞同,谁知花妩又道:“过些日子就是太后娘娘的千秋节,臣妾想着让戏班子排一场戏,到时候也好让太后娘娘看看热闹,皇上不会怪罪臣妾自作主张吧?”
周璟这下倒不好说什么了,只是略缓了神色,道:“既如此,也是贵妃的一番拳拳孝心,朕自然不会怪罪。”
“那就好,”花妩笑眯眯地道:“这戏才开始排,皇上也来瞧一瞧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