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现在,我对着墙面壁。
“换个方式吧?这也太小孩子气了。”我请求道。
“换什么?”
“请你吃饭?”
池万里冷笑一声:“拿我的钱请我吃饭?怪不得,拿我给你的东西送人。老子打电话叫供应商翻出压仓库的最后六个,打飞机过来,一路送到榕都大饭店,亲自盯着大厨给你烤蛋挞,还专门花钱买纸壳子,服务员看我跟傻逼似的,你倒好,还惦记别人呢?我都没吃。”
我认为问题关键不是送人,是送给王思怡,这人也太小气了,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就这么一个拒绝他的,还要耿耿于怀。再说你也不爱吃甜品啊,吃个蛋挞跟有仇一样。
“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我说揍你一顿?”
然后我就感觉屁股被揣了两脚,还怪疼,我揉着屁股不敢吱声,顶嘴肯定没好下场。
我听到卷子哗啦啦翻动的声音,过一会儿他道:“我要去补觉,你把这三张卷子做完再叫我。”
“全是德语啊?”
“不然呢?再说写五张。”池万里恶狠狠地威胁我,“我去睡了,不要偷懒。”
在榕都特等高中里,没人会把英语作为外语学科,这里人人家境优渥,流利地英语对话是一项基本技能。至于我为什么选德语,纯粹是跟着池万里瞎选,他对精密仪器很痴迷,早年还相信“百年前德国人挖下水道预留螺丝钉”的谣言,事实证明高智商也有被骗的时候。所以,他要对我的德语成绩负责。
另一个学霸王思怡选了什么呢?拉丁语。
我用脚指头也想出来,什么时候能用上拉丁语?更让我震惊的是,区区一个高中,竟然有教拉丁语的老师?
我对着满试卷的名词,陷入沉思,为什么名词有阴阳中三性?为什么月亮是阳性,太阳是阴性?为什么男人、小男孩是阳性,女人是阴性,小女孩就成了中性???更奇葩的是,一个好端端的动词为什么要拆开放在句子两端啊!
总之,当我做完试卷,天已经黑了,这真是个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故事。
王思怡给我消息,问我今晚还去她家吃饭不。我沉默地给她拍过去,满是红叉的卷子。
星尘:懂了,再见。
我轻轻推开对面房间的门,摸黑走到床边。
“哥,醒醒。”
池万里伸个懒腰,一把把我搂到怀里,像抱玩具一样揉搓。这是他的习惯,清醒前要摸我的脑袋,因为我的头有点点自然卷,干爽蓬松很好摸。
我会趁此机会深嗅他身上清爽的气味。
“宝贝,把窗帘打开。”
我拉开双层隔光窗帘,外面的灯光投进来,照在他如大理石雕塑般矫健的身躯上,一圈温润而包含力量的光泽。
他撑起身,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回来朝我坏笑,我已经猜到他的伎俩,夺门而出,还是被他一把抓住领子,一双湿漉漉的手伸进我的后背,来回乱蹭。
我红着脸叫:“你幼不幼稚!”
“给你降降温。”
别墅有百年历史,外表看不出风雨沧桑,内部装修也坚守岗位,就是没有空调。榕都是北方城市,年年冬天都会下鹅毛大雪,夏天其实不至于很难熬。
我跟池万里住进来不满一年,高中生活即将迎来第一个夏天。今年格外热,春末夏初就晒得人难受,池万里从上周开始,回家就要脱上衣。
他的母亲艾莉娜是位东欧美人,他也继承了白皙的皮肤,由于经常室外活动,我看到他的胳膊和胸膛明显晒成了两个色。
“夏天要涂防晒了。”
池万里不满:“麻烦。”
“我给你带着,游泳前一定要涂。”
学校有个城堡式泳池,上面是可拆卸玻璃顶,夏天就会拆下来,很漂亮。
“我看看你的卷子。”
池万里坐在凳子上姿态很板正,挺胸收腹,头微低,俩胳膊担在桌子边上,但不使劲。他给我讲题,都是先把所有错题看一遍,然后按知识点分类,地给我讲一遍,还会补充其他知识点。
他认真看我错题的样子十分迷人,有一种极端理智的冰冷,一想到他手里拿得是我的试卷,就更让我着迷。
“比上次有进步,词性错的少了一半。你错题本呢?”
我从抽屉里取出德语错题本,是个活页a4大小的厚本子,已经快用完了。
池万里拿着钢,翻开一页空白的,随手一划就是一道直的线。
“我打对号的几道题,你贴在这里,时态类。”他一边说,一边写字。
他的字沉稳大气,锋收敛。我的则是没有章法,能写多大写多大,作文小方格差点装不下。池万里看我的字经常嘲笑,说我心比天高。
我们俩一起长大,他练毛字我也练,我偷懒,反正只是陪读,老师对我也比较宽松,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多次他因为这愤愤不平,跑去跟我爷爷告状,导致我挨了好几顿鞭子抽。
现在,他是我的同学,我的哥哥,我爱的人,却不是爱我的人。
我头脑很清醒,池万里应该是喜欢我,但不是爱。因为爱一个人,绝不会肆无忌惮地拥吻其他美丽的花朵,转过头来还要跟我分享这个吻的味道。
我既恶心,又迷恋他吻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