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听到,也不甚在意,总觉得光鲜几年总比佝偻一生要好。
李绥之很想告诉她们,不是这样的,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光明的可能。
后来,她又去宫外看了爹娘,今时不同往日,李绥之不能再同他们亲昵撒娇,就算是血脉至亲,见了她也要跪下,唤一声太后娘娘。
而她的父亲,听了些风言风语,板着脸,没有同她讲过一句话。
大概是习惯了这样的冷眼相对,她竟也没觉得多难过。
午门外,她遇到了鸿胪寺卿张挡,一个她曾经下跪求过,让他不要放弃大雍百姓的好官。
张挡跪地,声音已是颤抖,大袖衫迎北风猎猎作响:“太后娘娘,您不必如此啊!”
李绥之扶他起来,目光坦然:“不必如此,也已经如此了。”
张挡不甘望天,痛锤心口:“娘娘衷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老臣岁人微言,但愿为娘娘佐证!”
“爱卿不必妄自菲薄,您是本朝重臣,言语掷地有声,绝非人微言轻。”李绥之从容笑道。
说完,她抬头,看着西坠金乌,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一步又一步,踩在薄薄冬雪上,脚印像是不慎模糊的匕,把这荒唐人间大地刺出粗鄙痕迹。
对张挡那BBZL声毅然决然的“不必了”,清冷的仿若是从月影广寒宫中传来。
国库亏空,何必为她一个将死之人,劳民伤财。
反正,她都不会再听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挫骨扬灰
李绥之没坐凤攆,沿途回宫,听见下贱的求饶声,绝望的咒骂声,和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威严的皇宫上方回荡。
此时此刻,每个人的眼前,都仿佛弥漫着一层经久不散的血雾。
这个皇宫,今天,便是死了。
踏着白雪与红血回到上斋,李绥之望着结了冰的芙蕖池,换上了差人备好的纻丝麒麟红喜服。
药物伤身,如今她脸色已不是雪白,而是血管泛着淡青,毫无生气的苍白,可美人就是美人,憔悴至此,仍有种别样的破碎美,宛如一尊无暇的白玉观音象。
妆至点绛唇,为了喜服在她身上不那么突兀,李绥之让燕来将唇脂涂得厚些。
红是血与火,亦是生与死。
惨白的肤色,血红的双唇,在同一个人脸上,纷乱如她悲怆,又身负污名的一生。
收了丹砂,燕来忍不住,背过身泪水夺眶而出,在眼眶中积攒多时的眼泪如黄豆大,落在地上,清晰的“嗒”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