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盯着她,总比她到处乱跑乱说要强。
离宫一年,李绥念的性子确实也沉稳也不少,数月来,行为处事没有任何异常,今天,也是照例来给太后送些温补的汤药。
只是,这汤药没来得及送到李绥之手上,李绥念就因为震惊松了手,瓦罐碎了一地。
“李绥之!谢卿!你们竟然……如此不知廉耻!”她惊慌地倒退,不小心踩到裙子绊倒,手被象牙碗划破,鲜血流了一地,狰狞可怖。
谢卿淡淡垂眼,不疾不徐地向她逼近,冷声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不知廉耻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李绥念因为惊恐,嗓音更为尖锐,每一声都好像能刺在人心上,“我要昭告天下!大雍的太后,万民景仰的太后,私下竟然是这般淫秽浪荡!”
面对她的指控,谢卿置若罔闻地点头,平静道:“那就把两只眼睛都挖了吧。”
一直到此时此刻,李绥念也不知道谢卿不仅仅是人臣,她惊声尖叫,头上的素簪子都摇下来,既慌张,也料定他不敢。
谢卿却看都没再看她一眼,语BBZL慢到像是凌迟处死的刀:“太吵了,舌头也割了。”
他抬了抬手,李绥念就被拖下去,也不过才出到殿外的工夫,李绥之就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处暑节气,骄阳似火,李绥之裹了裹外裳,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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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卿回宫就像一页历史的开篇,这一页之后,记录的都是李绥之被软禁在慈宁宫的生活。
严格来说,也算不上软禁,只是她但凡走出慈宁宫一步,身后必有人尾随紧跟,几次之后,她也就不肯再出去了。
出去又能做什么呢。
李太后不知廉耻,逆取顺守,坤宁宫内酒池肉林,与奸臣勾结,使逆贼不废一兵一卒闯入我大雍,诸如此来女子误国的责骂声,她长卧高榻听得到。
北燕破了大雍十三京,潇淮,秦湘,她也听得到。
李绥念在冷宫里,摸瞎写一本《奸臣录》,她不仅听到了,还差人取来,拜读了一番。
不愧是饱读诗书的高门贵女,就算瞎了眼,也还是能摸到字的形状,虽然乱了些,还是能看得清内容。
她什么都知道,不用出去。
夏花凋谢,落了秋叶,冬天的宫墙像是死去多日的漂亮女人,艳丽而冰冷。
茫茫大地银装素裹的那日,雪似棠梨,清白地落在地上,又被人踩得破败不堪。
李绥之看雪时,听闻谢卿孤身一人,重回京城。
她换了件衣裳,迎接他之前,先在宫里走了一遭。
她去了过去从来没去过的内庭,看到那里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呆板木讷,没有丝毫人气。
这些被褥的主人们,日夜渴望的,也不过是成为哪个宫里的主子,她们从来听不到主更迭,宫中小主们绝望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