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大雁,如果死了一只,另一只也不会独活。
他送过她大雁,那时候,她还很怕他。
“是,你是我的心上人,我也只娶我的心上人。”桓行简一下下抚着她青丝,又凉又滑,他让嘉柔哭了够,他怕她会疯。
以前,他从没想过这些。
姜令菀是个多可爱的小女郎,她会吹骨笛,能跟骆驼说话,爱地上的草木,爱天上的鹞子。她又勇敢,为心爱的人以身犯险也像个勇士,洛阳养不出她这样的女孩子,四海为家,快哉风云,她本来不该困在公府四角高墙里的。
是他硬要留她。
再把她逼疯么?
桓行简不愿意两败俱伤。
“就怕我剩一只眼,人变得丑你嫌弃我了,再去找个年岁相当的少年郎,青春作伴,畅意人生,不愿意嫁我这样的人蹉跎岁月。”桓行简笑着逗她,她要是像刚才那样嗔他一眼多好,撒娇似的埋怨,那才是嘉柔。
嘉柔猛地抬,眼睛亮得炽热,像挣扎着团火苗,灼人心房:
“我不要少年郎,我只要大将军。你眼睛看不见是吗,没关系,我的眼睛好好的,我可以当你的眼,给你念奏章,给你穿朝服,”她目中情不自禁流露出当日的勇气来,痴迷热烈,“哪怕你两只眼都坏了,你还是桓行简,不是别人,别人再齐全也不是桓行简,我不稀罕。”
这一阵情动得厉害,嘉柔说完,桓行简就用嘴唇堵住了她。她摸到他下巴那一夜冒出来的胡茬,粗粝生猛,扎着手心微微作痛。嘉柔抱着他的脖颈,像只蜜蜂,贪婪地吮吸着芳香的蜜,她任性地放纵自己,有点无赖,好像又回到了凉州的那个月夜。
两人对彼此渴望太久,久到人心跟着痛,桓行简意乱情迷中觉得自己有些昏了头,不要命了么?他眼睛这个样子。
纠缠良久,两人分开,桓行简低喘着问她:“你怕我的模样吗?”
嘉柔呼吸间肋骨都疼,她蹙眉摇头,不说话,只抱着他的腰。
她终于折腾得有了困意,睡在了帐子里。
离开嘉柔,桓行简还是桓行简,他搂着她睡了一觉,再醒来,李闯带着消息回来了。
他们是在沙阳追上的李蹇父子,一时间,弓箭手放出的利箭如雨,李蹇的兵死的死,降的降,这对父子却异常顽强,十分清楚落在桓行简手里只有灭三族这唯一下场,持盾而逃,正是项城方向。
项城里,还有毌纯的几万军队,可军心肯定要乱。
李闯把邓艾教给他的话一学,努力想了想,又补道:“邓将军在南顿附近等大将军,请大将军移营。”
南顿离项城也就五十余里,是否此时决战,就看桓行简的意思了。
“邓将军是不是有些擅做主张了?”卫会忽不冷不热插进来一句,“他带着兵马,在外头转悠,以为是在兖州他自己的地盘散心吗?”
桓行简并不太介意,邓艾这个人,脾气直,老头儿有些单纯的热忱,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只要他人在这里,要说这些人想掀什么浪花是不敢的。
议了片刻,桓行简忽然道:“不知道姜修收到了书函没有。”
傅嘏略一思忖,说道:“李蹇父子既然逃回去,毌纯肯定知道项城难能保住。我看,他们唯有退回寿春,姜修能如何,不过跟着毌纯走而已。大将军,生擒他,恐怕得用些小计。”
他这么一说,卫会立刻明白了,十分认同,很直白道:“夫人在此,大将军何不借夫人一用?”
第139章分流水(28)
李蹇父子往项城方向撤退。
这一路,逃得十分狼狈,带去的五千精兵损折大半。而后头,不止是邓艾穷追不舍,王基、胡遵两路兵也往这个方向来。眼见势危,李虎毫不犹豫劝父亲:
“敌众我寡,项城是不能去了,父亲,我们只能暂避吴国!”
李蹇还在犹豫,一脸臭汗,两眼有些直:
“那仲恭和姜先生怎么办?他们还都在项城!”
他略作考量,冲儿子喊道:“去寿春!我让人送信给仲恭,先退寿春!”
李虎不自觉地晃了晃脑袋:“寿春?父亲,只怕寿春这个时候已经是诸葛诞的囊中之物了!寿春留下的那三万兵马,不过老弱病残,能是诸葛诞的对手?”
寿春的情况,确实很不乐观。听闻诸葛诞大军到,寿春城军民合计数十万,以为毌纯已败,唯恐被诛,你推我搡的破门而逃。或往深山,或奔东吴,人口流失的厉害。
乐嘉城里,桓行简已下令邓艾等人在追击李蹇父子时,要势必切断他们和项城的联系,分割两势,各自为战,更难能是中军的对手。
然而,李蹇不死心,一面遣人去项城报信,一面打探寿春城的消息。吴军还没到,可诸葛诞到了寿春。李蹇闻说,彻底死心,密函里告诉毌纯自己打算过江。
留得青山在,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但一想到自己在这片土地上守边多载,如今,却要投向敌国。回望疆土,李蹇才陡然明白了当日夏侯霸奔蜀的心情。人有点仓皇的况味,可很快,这些情绪散的一干二净,无论如何,逃命要紧。
一队人马很快急啸而去。
项城内,迟迟不见李蹇父子回来,音讯全无,毌纯焦急地走来走去,一把抓住姜修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