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他们留地址给我,等我回去,会把照片洗了寄给他们。其中一个男孩子给我地址,才知道,看起来小小的男孩子,竟然念初中了,是塔县中学的初一生。留地址给我的男孩叫艾孜孜,我问他,有电话吗?我想给他寄快递,以免丢失。他想了想,留了一个手机号给我,说是他叔叔的。我问他,那能收到吗?他点头,可以的,可以的。
告别的时候,怕他们一直等着照片,我跟他们说,我要十月份才能回家,所以照片也要那时候才能寄给你们呢。
艾孜孜问我,你家是哪里的?
我说,湖南。
他又问,湖南在哪里?
我想了想,说,离这里很远。
分别后,过了没多久,在前往金草滩的公路上,我们又碰到那四个小男孩。他们指着前面的一栋建筑说,那是我们学校,你们要不要去玩?
他们领着我们从后门进去,学校不大,逛了一圈,就到头了。我见他们的汉话说得很流利,便问,你们学校是用普通话教学的吗?艾孜孜说,不是的,主要语言还是塔语,但学校有深圳来的老师,教我们普通话与美术。
在学校闲逛的时候,另外的男孩子有事,先回了宿舍,剩下艾孜孜做我们向导,为我们介绍教学楼与宿舍楼。闲聊中,他告诉我们,他有一个哥哥,在喀什念大学,还有一个弟弟,正在上小学。他的家在塔县下面的一个小村子,离这里七个小时,没有通班车,出来需要走路,再转那种乡间面的,而且车很少。他住在学校宿舍里,每学期只能回去一次。也没有亲戚在这里,周末也只能待在学校里。
我问他,这么久才回去一次,想家吗?
他点点头,想啊。可是,我家离这里七小时。
我沉默了一会,转移了话题,问他,以后你想去哪里念大学?
他愣了下,大概是这个问题太遥远了,也许他从未想过,他久久也回答不出,摇摇头说,不知道啊。
那你想过去疆以外的地方吗?
他又愣了一下,摇头,没有哎,我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我连喀什都没有去过。也许……以后就回家。
我又默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留给我的他,你叔叔在塔县?就是你留了他电话号码给我的那个叔叔。
他说,没有啊,他在老家。
我有点晕,这个小破孩啊!敢情电话与地址是分开的呢。我说,那不行,不能给你寄快递了。你们的照片,我只能寄信件了。我又强调说,信件有可能会丢,但是我保证,我一定会把照片寄给你们,如果没有收到,可能是被邮局弄丢了。但我一定会寄给你的。
信件多不靠谱我也领教过,我必须得如此强调,我知道他们非常想要收到自己的照片,甚至有个男孩子离开的时候,特意跟我说,一定一定要给我寄照片来哦!我自是不会失信,但有可能弄丢的风险,令我担忧,虽然自此别后,我们不会再见,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短暂相处的陌生人,但有过的承诺,我不想令他们觉得我言而无信。
回到长沙后,我把照片洗了,合照每人一份,还写了一张明信片。这么久过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收到我的信,也无从可查,我但愿,他们是收到了的。
天涯共明月
转北疆之前,我生了一场病。
在喀什帕米尔青旅的时候,有人跟我说,217国道独库公路段有疆最美的公路风光,沿途景色层次多变,可以一次领略到疆的多重美景。我瞬间就动心,因此特意前往库车,库车大峡谷虽然声名在外,但更吸引我的还是独库公路。去买票的时候才得知,因为五月份的一场车祸事故,217国道独库段目前禁止七座以上车辆通行。这段路,绝美,却也极为危险。失望之余,心思一动,决定找人拼小车前往。在大峡谷拼到了同伴,欣喜地等待第二天清晨就出,结果,因为巴音布鲁克忽降大雪,这个美好的心愿彻底落空。
我们无奈地从库车又转回了库尔勒,而后从库尔勒走218国道,前往那拉提。
依旧住在老李的青旅,很巧,那晚旅馆里住了两个明天车那拉提的班车司机,老李热情地帮我们预约了座位,第二天十点跟他们一起出。
肠胃炎来得很突然,凌晨五点,腹部绞痛令我醒过来,在一次又一次的腹泻中,我想,糟了,走不了了。
出来二十天,我的身体一直很好,因为疆干燥的气候,就连每天早上拉肚子的毛病都不治而愈,无所顾忌地在夜市上饕餮。我妈妈给我打电话表示担忧时,我还得瑟地跟她说,我身体好着呢!
太得瑟了,看,报应来得很快。
旅途上生病是我最担忧的事,庆幸的是,急性肠胃炎没感冒那么麻烦,打了针吃了药,再卧床休息一天,就又满血复活了。
假期本就所剩不多,白白耽搁一天,我有点小郁闷,也有点忧心,从库尔勒到那拉提,又是九个小时的汽车,舟车劳顿,病初愈,怕自己ho1d不住。所幸身体还算争气,除了因坐最后一排路途颠簸有点小晕车外,一路顺利。
从库尔勒到那拉提,是真正的翻山越岭,途中要翻越天山好几个大阪,从低海拔到高海拔,又从高到低,上上下下,弯弯绕绕,领略了一回山路十八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