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樱随意朝里边瞅了眼,却露出惊喜来,“娘,里边有樱花树呢,也不知谁种的。”庄子里好几株樱花树,每年,黄氏最爱制作樱花香胰,庄子里日子清闲,每年摘樱桃那几日算得上宁樱最开心的时候了,鸟雀多,树离了人一小会儿便有鸟雀啄樱桃,宁樱便吩咐人搬来梯子,和秋水一人守在两边的树上,有鸟来就晃一晃树枝,靠这个,能打一天的时间。
可惜,京里的人喜欢吃樱桃却不喜欢种樱花树,难得见有樱花树,宁樱不由自主的往里边走,最里边的角落里,圆成正给树苗施肥,鼻尖有股淡淡的臭味,宁樱大步上前,眼里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脸也因此生动起来,“圆成,你种樱花树了?山里来的树苗吗?”
圆成并未抬眉,小勺小勺的施着肥,外边,宁静芸担心圆成不喜,正准备开口为宁樱说两句圆场的话,却听圆成道,“有施主请我种的,说是明年准备送人,念是故交,拒绝不得,我便应下了。”
宁樱一脸失落,“是帮别人种的呀……”即使樱花树的叶子全部掉光了她也一眼认了出来,或许和她名字里带樱字有关。
圆成停了手里的动作,抬眉扫过宁樱光洁的额头,抿唇笑道,“小姐若是喜欢,我倒是可以匀出一株来送你,我那位朋友要求严苛,不见得所有的都能入他的眼,他不要的我可以送给小姐。”
宁樱面露喜悦,真心实意道,“圆成,谢谢你。”
“不用谢,我也是看小姐合眼缘罢了。”说完这句,圆成转过头,继续做手里的事情,宁樱站在一侧,朝黄氏和宁静芸招手,“娘,你和姐姐先回吧,我在这儿待着。”
黄氏无奈,只得和宁静芸先走了,难得找着话和宁静芸说,“我和樱娘到了庄子,看樱花开得正艳,便为她取了这个名字,不成想,她与樱花真是有缘,有人喜欢红似火的海棠,高洁的兰花,寒冬飘香的梅花,喜欢樱花的,除了樱娘还真没听说过有其他人。”
“各人有各人的爱好,樱花有樱花的好,我看妹妹能结交上圆成师傅这号人,对她以后来说也是种帮衬。”南山寺地势高,一路上来都有住处,然而,这一处是最靠近南山寺大堂的,皇上皇后驾临住的也是这处,圆成为人洒脱恣意,在皇上跟前都不肯奉承两句,可见其性子之刚硬。
黄氏垂下眼,眼神复杂难辨,跟在老夫人身边久了,宁静芸为人处世难免学了老夫人做派,“她和谁结交我不在意,对方没有恶意就好,身份地位不过是暂时的,以心换心比什么都重要。”
宁静芸脸色一沉,四下无人,含沙射影道,“母亲用不着讽刺挖苦我,我做人便是这样,不管什么人和事,对自己有利就好,以心换心?最复杂的莫过于人心,亲生父母尚且能抛弃自己孩儿,何况是别人,母亲说说世上是有什么值得人信任的?”
黄氏一怔,明白宁静芸误会了她的意思,张口想解释,而宁静芸已走了出去,黄氏苦涩一笑,吩咐身侧的秋水追上,“你跟上看看,山里人少,别出了什么岔子。”
“是。”
边上的柔兰也抬脚欲追上去,被黄氏喝住了,“你留下,有秋水再不会出事的,我屋里床下结了蜘蛛网,你去打扫了。”
柔兰面露迟疑,黄氏沉眉,冷斥道,“我使唤不动你是不是?”
“奴婢不敢,可奴婢自小陪在小姐身边,她这会儿又在气头上,奴婢不跟上去,心里放心不下。”柔兰面上焦急,若非清楚老夫人的为人,黄氏说不准真以为她是个忠心护主的了,敏锐的听出柔兰话里的意思,黄氏脸色愈阴沉,“你从小陪在静芸身侧?”
黄氏冷笑声,老夫人使的好手段,离京时,她留了身边的陪嫁服侍宁静芸,又提拔了两个信任的丫鬟,结果,老夫人早几年就打了她的人,自己在宁静芸身边安插了人,一时之间,黄氏没了耐性,冷目冰言道,“你胆敢追上去,回到府里我就有法子打你,看看是我厉害还是老夫人厉害。”
她原本想等打听清楚清宁侯世子秉性后再与老夫人算账,这会儿,她忍不住了,说完,她头也不回的朝拱门走,柔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踟蹰片刻,终究退了回去,低眉顺耳的给黄氏打扫屋子去了。
花房离得不远,圆成和宁樱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圆成忍不住打量宁樱两眼,看她面色冷静,水润的眸子波光潋滟,并未被外边的对话影响好心情,不由得好奇,“外边起了争执,施主一点都不担心?”
宁静芸的性子就是不知悔改,对她再好都是枉然,而柔兰,黄氏迟早要收拾她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人微言轻,说什么都是微不足道的,圆成,我娘的丫鬟出门了,我要出门瞧瞧。”
“血浓于水,关心就是关心,何须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施主去吧,老僧还能笑话你不成?”
宁樱并非是担心宁静芸,是怕秋水出事,上辈子秋水怎么死的她都不知道,这辈子定要把人看牢了,尤其,清宁侯世子也在,那位的名声可是拿钱砸出来的,真实的性子如何,了解的人少之又少。
偏偏,她就是这少之又少中的一位。
出了大门,左右两侧各有一条路,宁樱想,依着宁静芸的性子铁定不会往山下走的,便选择了左侧一条路,沿着青石砖慢慢往下,她度不快,左拐入了一片楠竹林,听前边传来说话声,她侧着耳朵,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朝前边走。